“本宫何需她再来陪同…”太子殿下话还没说完,抬眼就看见赫连清漪独自走了进来,嘴里的话语不由得止住了。
郑平有点疑惑地抬头,发现太子殿下正看着自己身后,于是也扭头看过去,这才发现是太子妃来了。郑平直接跪在地上行了礼:“奴才见过太子妃。”
“郑公公不必多礼。”闻言,郑平谢恩但是依然跪地未起。
赫连清漪有点疑惑,都这个时辰了太子竟然还没有起身。看着床上轻皱眉头的男人,赫连清漪开口问道:“殿下可是头痛不适?臣妾曾学过穴位推拿之术,殿下可要一试?”
“本宫就不劳太子妃费心了。”太子殿下本来就心中有气,于是想也不想地就拒绝了面前人的好意。
“殿下不必客气。既如此,时辰也不早了,郑公公便服侍殿下穿衣吧,本宫先去外间候着。”
此时的赫连清漪身着一身暗红色太子妃正服,面上粉黛不染,只在唇上点了一些胭脂,眉眼间英气又不失妍丽,不过是二八年华,却偏生出高贵清冷之感,连瞧多了不少美人的郑平都觉得太子妃这头衔就应该配面前这样的女子。
“是,奴才晓得。”
太子和自己的太子妃坐在轿辇上时,头还是在隐隐作痛,自己昨晚如何睡的那么沉?连身边人起身都没有任何感觉。想到此脑中又是猛地一痛,太子不由得想要抬手揉揉脑袋,可是在动作之间却不小心碰到了旁边人的肩膀。
赫连清漪面不改色地朝旁边挪了挪,加大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太子殿下的动作顿时一顿,察觉到旁边人如此嫌弃自己的举动,瞬间感觉头也不疼了,但是肝疼,妥妥的气的,于是干脆放下手抿起嘴面无表情一言不发。
两人来到永宁宫,早已有宫女奴才在宫门前候着了。待通报之后,二人才进宫去拜见帝后。
坐在上位的皇后正在和皇帝说话,扭头便看见太子和太子妃一同进来,两人皆身着暗红色的宫服,一个器宇轩昂,一个端庄大气,一眼望去很是般配。就是这两人脸上的表情有点不对劲,细细看去,就会发现没有一点笑意。
“儿臣拜见父皇母后。”两人缓缓跪拜在地,向稳坐上位的帝后大行宫礼。
当今成帝,是高祖的嫡太子,经高祖悉心栽培,如今在位已有十八载,在其治下的缙朝愈发强盛,深受百姓爱戴。而成帝身旁的司马皇后,在成帝未即位前也是成帝的太子妃,生父是当朝太傅,为成帝育有两子,还亲自抚养长公主长大成人,可谓是家世显贵,一身荣宠。
“起身吧。”成帝看着自己的太子如今娶了正妃,很是满意,一向不怒自威的脸上也不免有了些笑意。
“儿臣谢父皇母后恩典。”二人直起上身,依然跪在地上。
此时有宫女上前,手抬一托盘,上面放着两杯清茶。赫连清漪伸手取过一杯茶来,恭敬地举至头顶,“父皇请喝茶。”
成帝接过宫女递过来的茶,呷了一口,随即把茶杯放到一旁。
“朕素闻赫连爱卿家的小女儿才貌双绝,今日一看,果不其然。你既已入得东宫,便要多扶持太子料理东宫之事,有什么不懂的就多来问问你母后便是。”成帝一番话,足以显露出对赫连清漪的重视程度。
“是,儿臣谨遵父皇成命。”说完之后又举起另一杯茶,向皇后拜下,“母后请喝茶。”
皇后笑容满面地接过茶杯饮了一口,声音柔婉地说道:“清漪年岁不过十六,母后看着却是极为稳重,以后的时日,还望你和太子能够相帮相助,喜乐同担。”
“儿臣明白。”两人又是一拜。
“好,朕相信你们都是顶好的。来人,赏。”
二人领赏之后起身,便留在永宁宫与帝后一同用早膳。早膳之后,成帝叫着自己的太子去御书房议事,而司马皇后就将赫连清漪留了下来。
司马皇后拉着赫连清漪在永宁宫内说话,看着眼前的儿媳真是越看越满意。自家父亲是当朝太傅,官居正一品,而赫连家世袭侯位,乃是武官之首,不论哪边,对于太子来说都是一大助力,况且这赫连家女看着也是端庄懂礼的好孩子,定是能辅佐好太子的。
但司马皇后也深知自己儿子的心思,可身在皇家,真心最要紧,真心又最不要紧,端看自己如何看待,所以不免也要宽一宽赫连清漪的心,于是便开了口:“清漪你是兴武侯府唯一的嫡女,兴武侯爱女心切朝野上下皆知,如今嫁入东宫,怕是兴武侯心里也不舍得紧吧。不过虽是来到宫里,也不用太过拘束,若是想念家人,也可随时差人送信说一声,递个折子便能进宫探望。现在即已成婚,你是太子正妃,东宫的一应事宜也该交与你手。”皇后说着拍了拍赫连清漪的手,微微转头吩咐道:“摘桂,你便同太子妃一起前去东宫,传本宫的口谕,东宫中馈交由太子妃主持,待一应事物妥善后你再回永宁宫罢。”
“是,婢子遵命。”一直侍候在皇后身边的摘桂姑姑低头答话。摘桂是永宁宫的掌事姑姑,在后宫中也是颇有脸面,一言一行均是代表着皇后。
赫连清漪明白司马皇后这是要为自己立威,于是也立刻乖巧地回到:“儿臣多谢母后,实是让母后费心了,就是恐怕儿臣要多留摘桂姑姑一些时日了,还望母后能够准许。”
司马皇后立刻笑了开来:“好,清漪愿意也是摘桂的福气,那便让摘桂先跟着你吧。”
到了皇后平日诵经的时间,赫连清漪也就带着摘桂告退回了明仪宫,想着接下来还要见东宫的妾室们,赫连清漪也不免有些头疼,宫里实在是不比家里,父亲只有母亲一个正妻,这么多年未抬过一个妾室,家中也没有这么多繁琐的规矩。以往大哥二哥都说她独立,可现在才不过一天,她就开始想家了。可事已至此,就算再为难她也得承受,因为这是她的责任。
刚到明仪宫没多久,就有下人来通传说良媛及两位孺人已经候在门外,准备向太子妃请安。赫连清漪在榻上坐好,独特的清冷嗓音出口道:“让她们进来吧。”
东宫现有一位良媛,礼部侍郎之女王甄;两位孺人,户部尚书之女吴纤㜣以及太常寺少卿之女李沐休。赫连清漪十分庆幸地感慨,还好太子的妾室不算太多。
此时以王甄为首的三人走了进来,入目皆是不同风格的美丽,不过还是王甄的容颜更胜一筹。待慢慢走近,王甄也看到了赫连清漪身边站着的摘桂姑姑,心里不由得一紧,还未细想怎么回事,身边的梅香却突然惊呼出声。
原来是李沐休的贴身宫女钰珠不知怎么回事突然踩到了梅香的裙摆,梅香一个没走稳就要向李沐休所站的方向倒过去,手里捧着的东西也将要脱手而出。
说时迟那时快,赫连清漪一个踏步轻掠而去,一手揽住了李沐休的腰肢,轻盈地将她带到一旁,另一手稳稳拖住了快要倒下的梅香,这才使得梅香手中的事物幸免于难。见两人无事,赫连清漪才松开手坐回了榻上。
这事情发生的太快,以至于全场人都呆愣当场,还是李沐休率先反应过来,连忙行礼告罪:“嫔妾李氏见过太子妃,是嫔妾管教下人不严,冲撞了太子妃,还请太子妃责罚。”闻言,钰珠也回过神来跪倒在李沐休身边,连声请罚。
赫连清漪彷佛无事发生一般,淡淡开口道:“起来吧,下次当心就好。”
李沐休低着头眨了眨眼,随即谢恩起身站到了一旁,钰珠也低着脑袋站到了自家主子身后。前方的王甄挑眉看了一眼乖顺站在一旁的李沐休,随后笑盈盈地和另外两人一起跪地行礼,三人一同开口:“嫔妾向太子妃请安,敬请太子妃福安。”
赫连清漪受了她们的大礼,又一一给了赏赐,才让她们起身入座。一旁的摘桂姑姑在心里默默点头,这太子妃虽是武将官家出身,一言一行倒也是颇具风范,想来是国子监忌酒的嫡女杜兮风教导有方。
入座的王甄轻抿了一口茶水,头一个开口说话:“嫔妾常听闻太子妃身手不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叫嫔妾好生仰慕。嫔妾也无甚过人之处,倒是喜欢摆弄花草,这一株近来养的不错,就想着给太子妃送来,若是太子妃不嫌弃,也能为这明仪宫增添一份光彩。”说着一个眼神示意,梅香捧着方才手中的事物上前,正是前一晚王甄搬到屋外的摩罗花。
“良媛这株摩罗养的真不错,都说摩罗香气有极好的助眠功效,今日一闻,这味道确实令人身心舒畅。”一旁的吴纤㜣应和地说道,小巧的脸蛋上也是柔顺的笑意。
赫连清漪看着下坐的三个貌美女子,想着这太子殿下也挺有福气,回到东宫便有如此美眷相伴,看来自己还是少出现在他面前的好,两人能够相安无事就是她现在最大的心愿。
“这摩罗打理的确实可爱,良媛有心了,如此本宫便收下了。”赫连清漪话音刚落,海晏便上前捧了那株摩罗花摆在了坐榻旁边的案几之上。
一旁的摘桂姑姑行了个礼,适时出声道:“启禀各位主子,婢子前来明仪宫也是遵皇后娘娘的吩咐,现传皇后娘娘口谕。”说到此处,赫连清漪连带着另外三人一同起身跪听。摘桂姑姑继续道:“传皇后娘娘口谕:太子殿下既已完婚,东宫中馈从今日起理应交由太子妃主持,所以还请良媛今日回去着手梳理完一应事务账簿,便来回禀太子妃吧。”
听了皇后懿旨,王甄这才明白摘桂姑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低垂的眉眼不由得紧皱起来,随后又瞬间松开。她知道中馈是肯定要交出去的,但是没想到竟然这么快。
王甄低头领旨:“嫔妾谨遵皇后娘娘懿旨。”
如此众人也都站起身后回了座位。
赫连清漪正准备结束日安,王甄却先一步开口请求道:“摘桂姑姑,母后的旨意本宫明白,只是东宫中馈虽不说繁杂,但也是马虎不得,能否多宽限两天,本宫也好仔细梳理一番,以免有所遗漏,不知道摘桂姑姑可否通融通融?”
“良媛折煞婢子了,婢子来时皇后娘娘特意说过,良媛心思细腻,东宫中馈平日里自然是打理得当,想必是不用如何麻烦的,即使是有些繁琐的事务不好回禀那也无事,一并拿来便罢。”摘桂姑姑笑意满满地堵住了王甄的话口。
上座的赫连清漪不由得在心中拍了拍手,看来自己今天做了一个非常明智的决定,身边有摘桂姑姑在,自己应该能省去很多麻烦,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否为摘桂姑姑从东宫中馈里分一份月例银子,毕竟为明仪宫做事还要永宁宫出钱,感觉不是很地道。
王甄听闻此话,再也没什么可说的了,只能回道:“是母后抬举了,那嫔妾今日晚些时候便来向太子妃回禀。”
赫连清漪见要说的终于都说完了,立即开口结束了这次的请安。
只是待人都走出去之后,慢一步的李沐休突然回过头来说了一句话:“太子妃,那摩罗喜阳,没事的话可以多搬出去晒晒太阳,若是能养在外间最好不过了。”说完也不待赫连清漪反应便告退离开了。
直到李沐休的身影消失,赫连清漪才扭过头瞧着那株香味弥漫的摩罗,微微眯起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