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迁了，一百五十万。"
我拿着通知书回到家，看见继母李秀芳正在厨房忙活。
她头也不抬："知道了，先放那吧。"
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的菜价。
我把通知书放在茶几上，上面写着我们家老房子的拆迁补偿金额。一百五十万，按照房产证上的面积和位置计算出来的。
房产证上写的是我母亲的名字。
母亲三年前去世，按理说这房子应该由我和父亲继承。但父亲去年再婚后，家里的事基本都是继母在管。
"爸还没回来？"我问。
"开会呢，说是要晚点。"李秀芳端着菜出来，"小雨今天也不回来吃饭，就我们俩。"
李小雨是她带来的女儿，比我小四岁，还在上大学。从我爸娶了李秀芳开始，这个家就变得复杂起来。
吃饭的时候，李秀芳突然开口："北北，拆迁的事你有什么想法？"
我放下筷子："什么想法？"
"这房子虽然是你妈留下的，但这些年维修保养都是我在花钱。而且小雨马上也要毕业了，她在城里买房也需要钱。"
我听出了她话里的意思。
"所以呢？"
"所以我觉得这钱应该一家人平分。你爸、我、你、小雨，一人三十多万。"
她说得理所当然，好像这房子本来就是她家的一样。
我没有立刻回答，而是仔细看了看她的表情。李秀芳四十出头，保养得不错，说话的时候总是带着笑，但眼神里有种说不出的算计。
"房产证上是我妈的名字。"我说。
"可你妈已经不在了不是吗？现在我们是一家人，一家人就应该互相帮助。"
她的语气开始有些不耐烦。
我想起母亲生前曾经跟我说过，这房子以后就留给我，让我好好保管房产证。那时候我还小，不懂这话的分量。现在才明白，母亲是想给我留条后路。
"我需要考虑一下。"
李秀芳的脸色变了："考虑什么？你现在大学刚毕业，有工作有收入，可小雨还在读书，她更需要这笔钱。做人不能太自私。"
自私。
她用这个词来形容我保护母亲遗产的行为。
我站起身收拾碗筷，没再说话。李秀芳在我身后继续唠叨，大意就是我应该懂得感恩，应该照顾妹妹，应该为这个家着想。
可她从来不提，当初是谁收留了她和李小雨，给了她们一个家。
晚上我躺在床上想了很久。
从父亲再婚开始，我就感觉到了变化。以前父亲会跟我商量家里的事，现在所有决定都是李秀芳在做。以前我的房间没人敢动，现在隔三差五就有人进来"打扫卫生"。
最明显的是钱。
以前家里的开销父亲都会跟我说一声，现在我连水电费多少都不知道。我的工资卡还在自己手里，但家里其他的经济状况完全被李秀芳掌控。
母亲留下的这套房子，是我在这个家最后的依靠。
如果连这个都让出去，我在这个家就真的一无所有了。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发现茶几上的拆迁通知书不见了。
我问李秀芳，她说收起来了，免得丢了。
"在哪？我需要看看具体条款。"
"在我房间，等你爸回来我们一起看。"
她说得很自然，好像这通知书本来就该由她保管一样。
我上班的时候一直在想这件事。
同事老张听我说完，皱着眉头："你继母这明显是想独吞啊。一百五十万不是小数目，够她和她女儿过得很舒服了。"
"可我爸会同意吗？"
"你爸现在什么都听你继母的，你没发现吗？"
老张的话让我意识到一个问题。这两年来，父亲确实变了很多。以前他虽然性格温和，但在大事上还是有主见的。现在家里的事基本都是李秀芳说了算，父亲更像是个执行者。
下班后我提前回了家，想找机会跟父亲单独谈谈。
结果发现李秀芳和李小雨都在，一家人正围坐在客厅里。茶几上放着拆迁通知书和一堆其他文件。
"北北回来了。"父亲朝我招手，"来，我们正说拆迁的事呢。"
我走过去坐下，发现桌上除了拆迁通知，还有房产证、户口本、身份证复印件等各种材料。
"我和你李阿姨商量过了，"父亲开口说，"这房子的补偿款我们准备这样分配：我拿四十万，你李阿姨拿四十万，你拿三十万，小雨拿四十万。"
我愣了一下："为什么我最少？"
李秀芳抢着回答："因为你有工作有收入，而且你也没出钱维护这房子。小雨还在上学，她更需要钱。"
"可这房子是我妈留下的。"
"你妈留下的是房子，不是拆迁款。"李小雨突然开口，"而且这些年如果不是我妈照顾你爸，这房子早就塌了。"
她的语气很冲，完全没有平时的乖巧模样。
我看向父亲，希望他能说句公道话。
父亲避开我的视线，低着头说："北北，我们现在是一家人，要互相帮助。你也老大不小了，应该懂事一点。"
懂事。
又是这个词。
从我记事起，大人们就告诉我要懂事。母亲生病的时候要懂事，母亲去世的时候要懂事，父亲再婚的时候要懂事，现在连自己的合法权益都要懂事地让出去。
"我不同意。"我说得很平静。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李秀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韩北，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很简单，这房子是我母亲留下的，按照法律规定应该由我和我爸继承。如果要分配，也应该是我们父子俩分，而不是四个人分。"
"你这孩子怎么这么自私！"李秀芳一拍桌子站起来，"我们一家人和和气气的，你非要搞得这么僵？"
"是你们先搞僵的。"我也站起来，"我从来没说过要独吞这笔钱，但也不会让你们占便宜。"
父亲终于抬起头："北北，你这样说话就不对了。你李阿姨这些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你不能这么对她。"
我看着父亲，心里涌起一阵悲凉。
这个男人娶了别的女人，就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原配妻子，甚至连自己儿子的利益都可以牺牲。
"我没有不对她怎么样，我只是在保护我妈留给我的东西。"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身后传来李秀芳的哭声和父亲的叹息声。
2
当天晚上我失眠了。
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窃窃私语声，断断续续能听到几个词："不懂事"、"白眼狼"、"太自私"。
这些词都是在形容我。
第二天早上起来，家里的气氛很奇怪。李秀芳板着脸在厨房忙活，看都不看我一眼。父亲坐在客厅看报纸，表情也很严肃。
我去厨房倒水的时候，李秀芳突然开口："韩北，昨天的话你再考虑考虑。一家人没必要搞得这么僵。"
她的语气比昨天温和了一些，但我听得出来这是策略性的妥协。
"我的意见不会变。"我说。
"你真的要为了钱跟我们闹翻？"
"是你们为了钱要跟我闹翻。"
李秀芳的脸色又变了，但她忍住了没有发作。过了一会儿，她突然问："你知道这些年我为这房子花了多少钱吗？"
我没说话。
"光是修屋顶就花了三万多，还有墙面翻新、下水道疏通、门窗更换...加起来至少五万块。按你的说法，这些钱是不是也该算在拆迁补偿里？"
她说得很认真，好像真的在跟我算账。
"那些是正常的生活开销。"我说，"而且当初你们搬进来的时候，也没有付过房租。"
这话显然戳中了她的痛处。李秀芳的脸涨得通红："韩北，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嫁给你爸，这就是我的家，凭什么要付房租？"
"既然是你的家，为什么还要算维修费？"
她被我的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上班的路上，我一直在想这件事。
按照法律规定，这房子确实应该由我和父亲继承。但如果父亲坚持要分给李秀芳和李小雨，我一个人也很难阻止。
关键是我需要证据证明这房子确实是母亲的遗产，而且要保证拆迁补偿款不会被私自挪用。
到了单位，我跟老张说了昨天的情况。
"你得小心点，"老张提醒我，"你继母既然敢这么明目张胆，说明她已经有了完整的计划。你要防着她背着你搞小动作。"
"什么小动作？"
"比如说私自签拆迁协议，或者把钱转到她自己账户上。反正只要她拿到钱，你就被动了。"
老张的话让我想起一个细节：昨天李秀芳收走拆迁通知书的时候，还说什么"免得丢了"。现在想来，她可能是想独自掌控拆迁流程。
中午休息的时候，我给拆迁办打了个电话。
"你好，我想咨询一下我们家拆迁补偿的事情。"
"你是哪一户的？"
"振兴路15号，户主是韩建国。"
对方查了一下说："你们家的资料已经提交了，正在审核过程中。如果没问题的话，下周就可以签协议了。"
"请问是谁提交的资料？"
"李秀芳，说是户主的爱人。"
我的心沉了下去。
李秀芳昨天拿走通知书后，今天就去拆迁办提交了资料。而且她是以"户主爱人"的身份去的，这意味着在拆迁办的记录里，她就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我可以查看一下提交的资料吗？我是户主的儿子。"
"这个需要户主本人或者委托人过来，你可以带着身份证和户口本来一趟。"
挂了电话，我立刻请假回家。
家里没人，李秀芳和父亲都不在。我找遍了家里的抽屉和柜子，想找房产证和其他重要文件，结果什么都没找到。
这些文件都被李秀芳拿走了。
我意识到情况比我想象的严重。李秀芳不只是想分钱那么简单，她是想完全掌控这次拆迁。
下午我直接去了拆迁办。
工作人员很客气，但当我提出要查看提交资料的时候，她为难地说："按规定，这些资料只能户主本人查看，或者有户主的委托书。"
"我是户主的儿子，而且这房子的房产证上写的是我母亲的名字。"
"那你需要提供相关证明材料，包括你母亲的死亡证明、继承关系证明等等。"
我傻眼了。这些材料我都没有准备，而且有些还需要到派出所和公证处去办。
"请问我们家什么时候签协议？"
"如果资料审核通过，最快下周三。"
下周三，也就是说我只有一周时间来阻止这件事。
回到家，李秀芳已经在准备晚饭了。看到我进门，她没有像往常那样打招呼，而是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你今天请假了？"父亲从房间出来问。
"嗯，有点事要办。"
父亲想说什么，但看了看李秀芳的脸色，最终没有开口。
吃饭的时候，气氛很压抑。李小雨也回来了，但她也没有说话，只是低头吃饭。
我试图缓解一下气氛："爸，明天我陪你去拆迁办看看，了解一下具体流程。"
"不用了，"李秀芳抢着回答，"我今天已经去过了，都安排好了。"
"你去了？"我装作不知道。
"当然，我是这个家的女主人，这种事情本来就该我去办。"她说得理直气壮，"而且我已经跟拆迁办的人说好了，下周三签协议，签完就能拿钱。"
"签协议的时候需要所有产权人在场吧？"
李秀芳顿了一下："你爸在场就行了，房产证上是他的名字。"
这是个谎言。房产证上明明写的是我母亲的名字，她怎么敢当着我的面撒谎？
我看向父亲，想看看他的反应。父亲低着头吃饭，好像什么都没听到。
"房产证上是我妈的名字。"我纠正道。
"你妈已经过世了，现在房子归你爸所有。"李秀芳说得很平静，好像在陈述一个事实。
"那也需要办理过户手续。"
"过户手续我们已经在办了，下周就能搞定。"
我彻底明白了她的计划。
李秀芳不只是想分钱，她是想把这房子完全变成父亲的名字，然后以户主爱人的身份来分配拆迁款。一旦房子过户到父亲名下，我就失去了法律上的继承权。
这个女人的心机比我想象的还要深。
"过户需要我签字同意。"我说。
"为什么需要你签字？你又不是户主。"李小雨突然开口，语气很不客气。
"因为我是法定继承人之一。"
李秀芳和李小雨交换了一个眼神，我看出她们早就商量过这个问题。
"韩北，"父亲终于开口了，"你妈生前就说过，这房子以后给我住。我现在要把房子过户到我名下，这有什么问题吗？"
他说得很认真，好像真的有这回事一样。
但我知道这是假的。母亲生前明确跟我说过，这房子是留给我的。她甚至把房产证专门交给了我保管，后来才被李秀芳拿走的。
"我妈没有说过这话。"
"你那时候还小，记不清楚也正常。"父亲的语气很温和，但话里的意思很明确：他要否认母亲之前的承诺。
我看着这个男人，感到一阵寒意。
为了讨好新老婆，他连自己的原配妻子都可以背叛，连自己儿子的利益都可以牺牲。
"我记得很清楚。"我站起身，"而且我不会签字同意过户。"
李秀芳的脸色变得很难看："韩北，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这事由不得你做主。"她冷笑一声，"房产证在我手里，你能怎么样？"
3
她的话就像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
房产证确实在她手里，而且她已经开始办理过户手续。如果我不能及时阻止，这房子真的会变成父亲的名字。
"你不能私自过户。"我尽量保持冷静。
"谁说是私自的？你爸同意了，这就够了。"李秀芳得意地看着我，"韩北，我劝你识相一点。现在我们还愿意分给你三十万，如果你继续闹下去，到时候一分钱都拿不到。"
李小雨也跟着说："就是，姐夫你太贪心了。三十万已经不少了，够你在外面付首付买房子了。"
姐夫。她居然叫我姐夫。
我看着这个比我小四岁的女孩，想起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多么乖巧可爱，总是叫我"北哥"，还会撒娇要我给她买零食。
现在她的眼神里只有冷漠和贪婪。
"这房子是我妈留给我的。"我重复了一遍。
"你妈留给你的是房子，但现在要拆了，拆迁款当然要重新分配。"李秀芳说得理所当然，"而且这些年维护房子的钱都是我们出的，你一分钱都没出过。"
"那是因为我还在上学。"
"现在你也工作了，可你还是没有为这个家出过钱。你每个月的工资都是自己花，从来不管家里的开销。"
她说得好像我是个白眼狼一样。
"我的工资不高，除了自己的生活费也没剩多少。"
"没剩多少？"李小雨冷笑，"我看你买衣服买鞋子的时候挺大方的。前两天还买了一双一千多的运动鞋，你说你没钱？"
我愣了一下。那双鞋确实是我上个月买的，但是用自己攒了很久的钱买的。她怎么知道价格？
"你翻我的快递？"
"什么翻不翻的，你的快递都是我签收的。"李小雨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一千多块钱买双鞋，你还说没钱贴家里？"
我意识到一个问题：我的生活已经完全暴露在她们面前了。我买什么、花多少钱、甚至和谁联系，她们都一清二楚。
"我花自己的钱买东西，不需要向你们汇报。"
"当然不需要汇报，"李秀芳接话，"但你也别说自己没钱。你有钱买鞋，就有钱为这个家出力。"
她们的逻辑很简单：我既然有钱花在自己身上，就应该拿钱出来贴家里。而家里的任何支出，包括房屋维修，都应该算在我头上。
这样一来，我不但没有权利继承母亲的遗产，反而还欠了这个家的钱。
"这是强盗逻辑。"我说。
"什么强盗逻辑？这是家人之间的责任和义务。"父亲终于开口了，"北北，你已经成年了，应该承担起家庭责任。"
家庭责任。
又是这个道德绑架的词汇。
"那她呢？"我指着李小雨，"她承担什么家庭责任？"
"小雨还在上学，而且她平时也很懂事，经常帮忙做家务。"李秀芳护着女儿，"不像有些人，回到家就知道玩手机，什么活都不干。"
这话说得我无言以对。
确实，我回家后基本不做家务，因为李秀芳从来不让我插手。每次我想帮忙的时候，她都会说"不用你，我来就行"，时间长了我也就习惯了。
现在她却把这个当成了我的罪状。
"既然你们觉得我什么都不好，那我搬出去住好了。"我说。
"搬出去？"李秀芳冷笑，"你以为这样就能逃避责任？房子是要拆的，拆迁款还是要分。你搬到哪里都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她说得对。我就算搬出去，也解决不了房产的问题。
"而且，"李小雨补充道，"如果你搬出去了，那这房子就更加跟你没关系了。到时候拆迁款一分钱都分不到。"
我看出来了，她们已经把所有可能的情况都考虑过了。不管我选择什么，最终都会落入她们的圈套。
"我需要看看房产证。"我说。
"看什么看？"李秀芳警觉地问，"房产证在我这里保管得好好的。"
"我有权利看自己母亲留下的房产证。"
"你有什么权利？你又不是户主。"
她拒绝得很干脆，显然不想让我看到房产证的具体内容。这让我更加怀疑她是不是在房产证上做了什么手脚。
"如果你们不让我看房产证，我就去房管局查档案。"
这话显然让李秀芳有些紧张。她和父亲交换了一个眼神，父亲点了点头。
"行，你要看就看吧。"李秀芳勉强同意了，"但是看完了你就死心吧。房产证上确实是你妈的名字，但你妈已经不在了，这房子就归你爸所有。"
她从房间里拿出房产证递给我。
我仔细看了看，房产证上确实写着母亲的名字，面积是85平方米，房屋性质是普通住宅。没有共有人，也没有抵押记录。
看起来没什么问题，但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这房产证是什么时候办的？"我问。
"你妈活着的时候就有了，具体时间我怎么知道？"李秀芳不耐烦地说。
我看了看房产证上的时间，是十五年前。那时候我才九岁，对这些事情确实没什么印象。
但我隐约记得，母亲好像提过房产证的事情。她说这房子是她婚前买的，所以写的是她一个人的名字。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房子就是母亲的婚前财产，不属于夫妻共同财产。按照法律规定，婚前财产在配偶死亡后应该由子女继承，而不是配偶。
"这房子是我妈婚前买的吗？"我问父亲。
父亲愣了一下："这...这我记不清了，时间太久了。"
"你怎么可能记不清？这是你们结婚时的重要财产。"
"我记性不好，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父亲支支吾吾的，显然是在撒谎。
李秀芳赶紧接话："不管是婚前还是婚后的，你妈已经死了，这房子就是你爸的。法律就是这么规定的。"
她说得很肯定，但我知道她是在误导我。
如果这房子真的是母亲的婚前财产，那么父亲就没有继承权，只有我作为独生子女才有继承权。
这个发现让我重新燃起了希望。
"我要去查一下这房子的购买记录。"我说。
"查什么查？你有完没完？"李秀芳终于忍不住发火了，"我告诉你韩北，这事已经定了，谁也改变不了。你要么老老实实拿三十万，要么一分钱都别想要。"
"我拒绝。"
"你拒绝有用吗？"李小雨嘲笑道，"房产证在我妈手里，过户手续我们也在办，你能阻止得了吗？"
"我会通过法律途径解决。"
"法律？"李秀芳冷笑，"你以为法院会站在你这边？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拿什么跟我们斗？"
她的话让我意识到另一个问题：打官司需要时间和金钱，而拆迁不会等我。如果她们在我起诉之前就签了拆迁协议，那我就被动了。
"况且，"父亲慢慢开口，"这毕竟是家务事，能不闹到法院就别闹。大家都是一家人，和和气气的多好。"
一家人。
每当他们想要我妥协的时候，就会搬出"一家人"这个概念。但当涉及到实际利益的时候，他们从来不把我当一家人。
"既然是一家人，为什么不能公平分配？"我反问。
"什么叫公平？"李秀芳激动起来，"我嫁给你爸三年，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做饭洗衣打扫卫生，哪样不是我在做？房子的维修保养也是我在管，这些难道不值钱吗？"
"那是你作为家庭成员应该做的。"
"应该做的？"她的声音提高了八度，"我一个外人嫁进来，为什么应该为你们家付出？"
外人。她终于说出了真心话。
在她心里，她始终把自己当成外人，把为这个家的付出当成投资。现在到了收回投资的时候，她要连本带利一起收回。
"既然你觉得自己是外人，那就不要觊觎我妈留下的财产。"
这话彻底激怒了她。李秀芳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指着我骂道："韩北，你别以为我不敢收拾你。我告诉你，这个家现在我说了算，你最好识相一点。"
"你说了算？"我也站起来，"这是我妈留下的房子，凭什么你说了算？"
"就凭我是你爸的老婆，就凭这个家现在是我在管。你一个毛头小子，懂什么？"
我们面对面站着，剑拔弩张。父亲和李小雨都不说话，只是冷眼旁观。
我意识到，这个家已经彻底变了。
曾经温馨的家庭变成了利益角逐的战场，曾经的亲情变成了赤裸裸的金钱关系。
而我，成了这场战争中最弱势的一方。
4
那天晚上我在房间里想了一整夜。
第二天早上，我请了假去了房管局。
查档案需要身份证和户口本，还要缴费。工作人员告诉我，查房屋产权历史记录需要三个工作日。
"能加急吗？"我问。
"加急的话明天下午可以出结果，但要多交一倍的费用。"
我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加急。
从房管局出来，我又去了派出所，想查一下母亲的死亡证明和我的出生证明，这些都是证明继承关系的重要文件。
派出所的程序比较简单，当天就能出结果。
拿到母亲的死亡证明时，我的心情很复杂。三年了，我以为自己已经走出了阴霾，但看到那张薄薄的纸，所有的回忆又涌了上来。
母亲生病的那两年，我还在上大学。每次回家看到她越来越憔悴的样子，我都会难过好几天。她总是安慰我说没事，让我好好读书，不要担心家里。
她去世的时候，我正在准备期末考试。父亲打电话告诉我这个消息，我当时就愣在了宿舍里，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母亲走得很突然，很多事情都没来得及交代清楚。我只记得她曾经把房产证交给过我，说这房子以后就是我的，让我好好保管。
那时候我觉得她是在说胡话，怎么可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一个大学生。现在我才明白，她是在为我的将来做打算。
只是她没想到，父亲会再婚，而且新老婆会这么快就把手伸向她留下的财产。
从派出所出来，我给律师事务所打了个电话。
"您好，请问继承纠纷怎么处理？"
"您具体是什么情况？"
我简单说了一下家里的事。律师听完后说："如果这房子确实是您母亲的婚前财产，那您作为独生子女确实有继承权。但关键是要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我正在查房屋的购买记录。"
"这很好。另外您还需要证明您父亲当时没有出资购买这套房子，这样才能确定它是婚前个人财产。"
"如果我父亲不配合怎么办？"
"那就比较麻烦了。您可能需要通过银行记录、工资证明等其他方式来证明。"
律师的话让我意识到问题的复杂性。即使我能证明这房子是母亲的婚前财产，但如果父亲声称自己也出过钱，那事情就复杂了。
而且时间过去这么久，很多证据都已经无法找到了。
下午我回到家，发现气氛比昨天更加紧张。李秀芳和李小雨坐在客厅里，看到我进来都没有打招呼。
"你今天又请假了？"父亲问。
"嗯，去办点事。"
"办什么事？不会是去告我们吧？"李小雨冷笑着问。
我没有回答，直接回了房间。
过了一会儿，父亲敲门进来了。
"北北，我们谈谈。"他坐在我的床边，表情很严肃。
"谈什么？"
"关于房子的事。我知道你对分配方案不满意，但你要理解我的难处。"
我看着这个男人，想听听他会说出什么样的借口。
"你李阿姨嫁给我的时候，我什么都没有。是她愿意跟我过苦日子，照顾我们这个家。现在有了拆迁款，我不能亏待她。"
"那就亏待我？"
"你还年轻，有工作有能力，将来的路还很长。三十万对你来说已经不少了。"
"可这房子是我妈留下的。"
父亲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妈确实说过这房子留给你，但那是气话。她当时生病，情绪不好，说了很多过激的话。"
这又是一个谎言。
母亲把房产证交给我的时候，神智非常清醒。她详细地跟我说了房子的情况，包括面积、位置、购买时间等等。那根本不是气话。
"我记得很清楚。"
"你记错了。"父亲的语气变得强硬起来，"而且就算你妈真的这么说过，法律上也不算遗嘱。没有正式的遗嘱，房产就按照法定继承来分配。"
他显然也咨询过律师，知道遗嘱需要满足什么条件。
"如果是法定继承，那也应该是我们父子俩分，而不是四个人分。"
"可你李阿姨是我的合法妻子，她也有继承权。"
"她有什么继承权？这房子是我妈的婚前财产。"
父亲愣了一下，显然没想到我会查到这一点。
"谁说是婚前财产？这房子是我和你妈结婚后买的。"
"那为什么房产证上只有我妈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因为当时我的工作还没稳定，贷款批不下来，所以就写了你妈的名字。但钱是我们俩一起出的。"
这个解释听起来勉强说得通，但我知道这是临时编造的。
"你有证据证明自己出过钱吗？"
"什么证据？都这么多年了，收据早就扔了。"
"银行记录呢？"
"银行记录也没保存这么久。"
他把所有的证据都推干净了，让我无法反驳。
"韩北，"父亲叹了口气，"你就算闹到法院，也改变不了什么。这房子现在要过户到我名下，拆迁款也会按照我们的方案分配。你与其浪费时间和精力，不如接受现实。"
"我不会接受。"
"那你就等着一分钱都拿不到吧。"他站起身，语气变得冷漠，"我已经给了你机会，是你自己不珍惜。"
说完他就出去了，留下我一个人坐在房间里。
我意识到，父亲已经完全站在了李秀芳那边。不管我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会改变主意。
晚上吃饭的时候，李秀芳突然宣布："明天我们去签拆迁协议。"
"这么快？"我吃了一惊。
"拆迁办通知的，说资料审核通过了，可以签协议了。"她得意地看着我，"签完协议就能拿钱了。"
"可房子还没过户。"
"过户手续也办完了，明天上午去房管局拿新的房产证，下午就去签拆迁协议。"
她的效率让我震惊。短短几天时间，她就把所有手续都办完了。
"过户需要我签字。"我最后挣扎了一下。
"不需要。"李小雨冷笑着说，"你不是法定继承人，没有签字权。"
"我是我妈的儿子，当然是法定继承人。"
"可房子已经过户给我爸了，现在的户主是他，跟你没关系。"
我明白了她们的手段。
她们先通过某种方式把房子过户到父亲名下，然后再以父亲的名义签拆迁协议。整个过程都绕过了我，让我无法干预。
"你们是怎么过户的？"我问父亲。
父亲不敢看我的眼睛："按照法定继承程序，我是你妈的配偶，有继承权。"
"那我呢？我的继承权呢？"
"你已经成年了，而且有稳定收入，按照规定可以少分或者不分。"李秀芳代替父亲回答。
这完全是胡说八道。法定继承中，子女和配偶是第一顺序继承人，享有同等的继承权。不会因为子女成年就失去继承权。
但我知道跟她们争论没有用。她们已经通过某种方式完成了过户，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我会去法院起诉。"我放下碗筷。
"起诉吧，"李秀芳满不在乎，"等你的官司打完，我们早就拿到钱了。而且我告诉你，就算你赢了官司，也就是多分一点钱而已。房子反正是要拆的，谁都拦不住。"
她说得对。拆迁是政府行为，不会因为民事纠纷而停止。即使我能证明自己的继承权，最多也就是重新分配拆迁款，但房子还是要拆。
而且打官司需要时间，等判决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我感到一阵绝望。
这些人利用我对法律的不熟悉，利用我没有准备，一步步把我逼到了绝境。
现在我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怎么挣扎都飞不出去。
5
第二天上午，我没有去上班，而是直接去了房管局。
我要亲眼看看他们是怎么完成过户的。
在房管局，我查到了房屋过户的记录。昨天下午，这套房子确实从我母亲名下过户到了父亲名下。
过户的理由是"配偶继承"。
提供的材料包括：死亡证明、结婚证、户口本、身份证，还有一份"放弃继承声明书"。
这份声明书上写着我的名字，声明我主动放弃对母亲遗产的继承权。
文件上确实有我的签名。
但我从来没有签过这份文件。
"这份声明书是什么时候提交的？"我问工作人员。
"昨天下午。"
"我可以看看原件吗？"
工作人员拿出了声明书的原件。我仔细看了看上面的签名，确实很像我的字迹，但我能确定这不是我签的。
"这个签名是伪造的。"我说。
工作人员愣了一下："您的意思是？"
"我从来没有签过这份声明书，这个签名是别人伪造的。"
工作人员的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是很严重的问题了。您需要报警，通过司法程序来解决。"
"那这个过户还有效吗？"
"如果证明签名确实是伪造的，过户就是无效的。但这需要通过法院判决来撤销。"
我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李秀芳不只是想分钱，她是在犯罪。伪造签名是违法行为，可以判刑的。
我立刻去了派出所报案。
民警听了我的情况后，让我提供相关证据。我把声明书的复印件给他看，并且当场写了几个字作为笔迹对比。
"从肉眼看，确实有差别。"民警说，"但要确定是否伪造，需要专业的笔迹鉴定。"
"需要多长时间？"
"正常情况下两周左右，如果案情紧急可以加急处理。"
两周时间太长了。今天下午他们就要签拆迁协议，等鉴定结果出来，钱早就到手了。
"能不能先阻止他们签拆迁协议？"
"这个我们做不了主，您需要去法院申请财产保全。"
从派出所出来，我又跑到法院。
法院的工作人员告诉我，申请财产保全需要先起诉，然后在起诉的同时申请保全。整个程序最快也要几天时间。
时间根本来不及。
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无助。法律虽然站在我这边，但程序太复杂，时间太长。而她们利用这个空档，可以把生米煮成熟饭。
下午一点，我赶到拆迁办。
李秀芳、父亲和李小雨已经在那里了，正在和工作人员办理签约手续。
看到我出现，李秀芳的脸色变了："你来干什么？"
"我来阻止你们签这个协议。"
"阻止？你有什么权利阻止？"
"因为你们的过户手续是通过伪造签名完成的，这个过户无效。"
我的话让在场的人都愣住了。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问："什么情况？"
"他胡说八道。"李秀芳赶紧解释，"这孩子想独吞拆迁款，所以故意捣乱。"
"我没有胡说。"我拿出报案回执，"我已经报警了，警方正在调查签名造假的事情。"
工作人员看了看报案回执，表情变得严肃起来："如果真的涉及造假，我们就不能签这个协议了。"
"没有造假！"李秀芳激动地说，"这是他亲自签的，我们都可以作证。"
"什么时候签的？在哪里签的？"我追问。
李秀芳和父亲对视了一眼，显然没有准备好这个问题。
"就是...就是前几天在家里签的。"父亲支支吾吾地说。
"前几天我一直在上班，回家后你们也没有拿这个文件给我签。"
"你忘记了吧，有天晚上你签了很多文件。"李小雨急忙补充。
"什么文件？"
"就是...就是一些家庭文件。"
她说得很模糊，显然是在撒谎。
拆迁办的工作人员说："这样吧，你们先把这个问题解决清楚，然后再来签协议。"
"不行！"李秀芳急了，"我们今天必须签，不能拖了。"
"为什么不能拖？"工作人员问。
"因为...因为我们急需这笔钱。"
她的理由很牵强，更像是心虚的表现。
工作人员摇摇头："涉及产权纠纷的，我们不能贸然签约。你们先把纠纷解决了，然后再来。"
李秀芳气得脸都红了，但也没办法。拆迁办代表政府，不会为了她们的私人恩怨承担风险。
我暂时阻止了签约，但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她们不会就此放弃，肯定会想别的办法。
从拆迁办出来，李秀芳在停车场把我拦住了。
"韩北，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想要回属于我的东西。"
"属于你的？"她冷笑，"你有什么证据证明这房子属于你？"
"我有证据证明你们伪造了我的签名。"
"伪造签名？那你得证明啊。光凭一张嘴可不行。"
她显然知道笔迹鉴定需要时间，所以一点都不慌张。
"就算你能证明签名是假的，那又怎么样？重新分配呗。我们家四口人，你一个人，你能分到多少？"
"法律会给我公正的判决。"
"法律？"李小雨走过来，"你知道打官司要花多少钱吗？你一个刚毕业的学生，拿得出那么多钱吗？"
她说得对。打官司确实需要钱，包括律师费、鉴定费、诉讼费等等。我现在的积蓄根本不够。
"而且，"李秀芳补充道，"就算你打赢了官司，能拿回多少钱？这房子我们住了这么多年，维修保养的费用、水电费、物业费，这些都要从拆迁款里扣除。算下来你能拿到的也不会太多。"
她们的算盘打得很精明。即使我能证明自己的权利，但考虑到成本和收益，最终可能得不偿失。
"况且，"父亲也走过来，"我们毕竟是一家人，闹到法院对谁都不好。你就接受现实吧，三十万也不少了。"
一家人。他们总是在需要的时候才提起这个概念。
"如果真是一家人，为什么要伪造我的签名？"
"谁伪造你的签名了？"李秀芳矢口否认，"那就是你亲自签的。"
"那你们再拿一份出来，让我当着大家的面再签一次。"
这个建议让她们都愣住了。如果真是我签的，为什么不敢让我再签一次？
"签就签，有什么不敢的。"李小雨硬着头皮说。
"好，那我们现在就去公证处，当着公证员的面签。"
公证处有专门的程序来确认签名的真实性，包括核实身份、确认意愿等等。如果我在公证处拒绝签名，就能证明之前的签名是假的。
李秀芳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她和父亲又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算了，我们不跟你一般见识。你爱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反正最后吃亏的还是你自己。"
说完她就拉着李小雨走了，父亲也跟着离开。
我一个人站在停车场里，心情很复杂。
我暂时阻止了她们的阴谋，但知道这只是开始。她们不会轻易放弃，肯定会想其他办法。
而我需要在她们下一步行动之前，找到更有力的证据来证明自己的权利。
时间不多了。
6
那天晚上我没有回家，在外面的宾馆住了一晚。
我需要冷静地思考对策，也不想面对家里那种剑拔弩张的气氛。
第二天一早，我去了房管局拿房屋购买的历史记录。
工作人员告诉我，这套房子是十五年前购买的，当时的购房合同上只有我母亲一个人的名字。首付款是一次性付清的，没有贷款记录。
这个发现很重要。如果真的是夫妻共同购买，应该会有父亲的名字，或者至少会有贷款记录证明家庭经济状况。
但现在的记录显示，这房子完全是母亲个人购买的。
"请问能查到当时的付款记录吗？"我问。
"这个需要到银行查，我们这里只有合同信息。"
从房管局出来，我又去了母亲当时开户的银行。
银行的工作人员说，十五年前的记录大部分已经归档了，需要特殊申请才能查询。而且查询死者账户需要继承人的身份证明。
"我是她的儿子，这是死亡证明和我的身份证。"
"这些还不够，您还需要提供继承权公证书。"
又是公证书。每一步都需要各种证明，程序复杂得让人绝望。
"如果我现在就去办公证，需要多长时间？"
"正常情况下一周左右，但如果有其他继承人异议，时间会更长。"
我意识到另一个问题：办理继承公证的时候，父亲作为配偶也有发言权。如果他不配合，或者故意制造障碍，公证就很难办成。
但我必须试一试。
在公证处，我详细说明了情况。公证员听完后说："您需要提供所有法定继承人的身份证明，并且确认他们是否放弃继承权。"
"如果其他继承人不配合怎么办？"
"那就需要通过法院来确认继承关系。"
又回到了法院。看来不管走哪条路，最终都要通过司法程序来解决。
我决定直接去法院起诉。
在法院的立案庭，我填写了起诉状。起诉的内容是确认房屋继承权和撤销伪造签名的过户。
"这种案件比较复杂，"立案法官说，"涉及继承纠纷和行政行为撤销两个方面。您最好请个律师。"
"如果我没钱请律师呢？"
"可以申请法律援助，但需要提供经济困难证明。"
我现在确实没有多少钱。刚毕业的工资不高，除了基本生活费也没什么积蓄。请律师的费用对我来说是个沉重的负担。
但事到如今，我也没有选择了。
下午我回到家拿一些必要的文件。家里只有李小雨在，看到我进门，她冷冷地说："你还敢回来？"
"这是我家，我为什么不敢回来？"
"你家？"她冷笑，"等拆迁完了，这里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没有理她，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我需要找到母亲留下的一些文件，包括银行卡、存折等等，这些可能对证明房屋产权有帮助。
翻找了半天，我发现很多东西都不见了。母亲的银行卡、存折、保险单等重要文件都找不到。
"我妈的东西呢？"我问李小雨。
"什么东西？"
"银行卡、存折这些。"
"不知道，可能被你爸收起来了。"
"收到哪里了？"
"不知道。"
她显然是在撒谎。这些东西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肯定是被人故意藏起来了。
我想去父亲的房间找找，但李小雨拦住了我："那是我妈妈的房间，你不能进去。"
"那是我爸的房间。"
"也是我妈的房间。你没有权利进去翻东西。"
我们僵持着。最终我还是没有强行进入，因为我知道就算进去了，重要的东西也不会放在明显的地方。
就在这时，李秀芳和父亲回来了。
看到我在家，李秀芳的脸色很难看："你来干什么？"
"拿我的东西。"
"你的东西？这里有什么是你的？"
"我妈留下的文件。"
"你妈的东西早就整理过了，该扔的都扔了。"
"银行卡和存折呢？"
"银行卡早就注销了，存折里也没什么钱。"
她回答得太快了，显然早就准备好了这个说辞。
"我要看看存折。"
"看什么看？都说了没钱，几百块钱而已。"
几百块钱说明她确实知道存折的情况，但为什么不让我看？
"就算只有几百块，那也是我妈留下的。"
"早就取出来了，用来买东西了。"
"买什么东西？"
"买什么关你什么事？"李秀芳不耐烦了，"韩北，我告诉你，你妈的东西现在都归你爸管，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我是她的儿子，有权知道她留下的财产情况。"
"财产？"父亲冷笑，"你妈没留下什么财产，除了这套房子就是几百块钱的存款。"
"那房子的购房款是哪里来的？"
这个问题显然问到了要害。父亲和李秀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说："是我们俩一起攒的钱。"
"那为什么购房合同上只有我妈一个人的名字？"
"因为当时我的征信有问题，所以用了你妈的名字。但钱是我们一起出的。"
这个解释和之前的版本又不一样了。他们每次被问到关键问题时，都会编造新的故事。
"你有证据证明自己出过钱吗？"
"都这么多年了，收据凭证早就扔了。"
老套的回答。所有对他们不利的证据都"早就扔了"，但对他们有利的证据却保存得好好的。
"既然你说钱是你们一起出的，那当时你的工资是多少？我妈的工资是多少？这套房子的总价是多少？"
这些具体的数字让父亲有些慌张。他想了想说："这我记不清了，时间太久了。"
"你连自己出了多少钱都记不清，怎么证明你出过钱？"
"我...我当然出过钱，不然怎么会是夫妻共同财产？"
他的逻辑很混乱，显然是在撒谎。
李秀芳看出父亲应付不了，赶紧插话："韩北，你问这些有什么用？房子反正要拆了，谁买的都一样。"
"不一样。如果是我妈的婚前财产，继承权就不同。"
"什么婚前财产？我告诉你，这房子就是你爸妈的共同财产，你爸有一半的份额。现在你妈不在了，她那一半才是遗产。"
按照她的说法，父亲本来就有一半房屋产权，母亲的一半才需要继承。这样一来，我最多只能继承四分之一。
但这个说法的前提是房子确实是夫妻共同财产。如果我能证明这是母亲的婚前财产，那整套房子都应该由我继承。
"我会通过法律途径查清楚的。"
"你查吧，"李秀芳冷笑，"等你查清楚了，我们早就拿到钱了。"
"拆迁办不是说要等纠纷解决吗？"
"那是暂时的。等我们补齐了手续，一样可以签协议。"
"什么手续？"
"你别管什么手续，反正跟你没关系。"
她说得很神秘，显然又在策划什么新的阴谋。
我意识到不能再拖下去了。必须尽快起诉，申请财产保全，阻止她们继续作恶。
当天晚上我又没有在家住。我需要准备起诉的材料，也不想给她们制造新的破坏机会。
第二天一早，我拿着准备好的材料去了法院。
立案法官看了我的起诉状，说："您的案件涉及继承纠纷，需要先确定遗产范围，然后才能确定继承份额。这个过程比较复杂。"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正常情况下三到六个月，如果对方不配合，时间会更长。"
三到六个月！这么长的时间，足够她们把所有事情都办完了。
"我能申请财产保全吗？"
"可以，但需要提供担保。"
"什么担保？"
"现金担保或者担保人。担保金额通常是争议财产价值的30%。"
争议财产价值一百五十万，30%就是四十五万。我哪有这么多钱？
"如果我提供不了担保呢？"
"那就不能申请保全。"
我感到深深的绝望。法律虽然保护我的权利，但程序的复杂和成本的高昂让我无法承受。
而她们利用这些漏洞，可以在法律程序完成之前完成既定事实。
到那时，即使我赢了官司，也挽回不了损失。
7
从法院出来，我感到前所未有的沮丧。
法律保护弱者，但前提是弱者要有足够的时间和金钱来维权。对于我这样的普通人来说，正义的代价太高昂了。
我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想着还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她们。
突然，我想起了一个人：张叔叔。
张叔叔是我母亲的同事，也是我们家的老朋友。他在银行工作，对财务方面的事情比较了解。更重要的是，他了解我母亲当年的情况。
我给张叔叔打了电话。
"北北？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张叔叔，我想请您帮个忙。"
我简单说了家里的情况。张叔叔听完后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你等等，我们见面谈。"
一个小时后，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面了。
张叔叔五十多岁，头发已经花白，但精神很好。看到我，他拍拍我的肩膀："孩子，你受苦了。"
这句话让我差点掉眼泪。从母亲去世到现在，很少有人关心过我的感受。
"张叔叔，您了解我妈当年买房子的事情吗？"
"当然了解。"张叔叔点点头，"那套房子确实是你妈婚前买的。"
"您确定？"
"非常确定。因为钱还是我帮她从银行贷出来的。"
这个消息让我激动起来："您还记得具体情况吗？"
"记得很清楚。你妈当时在我们银行开户，存了几年的工资，大概有六十万。后来她想买房子，但还差一些钱，就找我帮忙办了贷款。"
"贷款是她一个人办的？"
"对，就她一个人。因为她还没结婚，所以贷款人就是她一个人。"
"那我爸有参与吗？"
"你爸？"张叔叔摇摇头，"你爸当时还在上大学，哪有钱买房子。"
这个信息很重要。如果父亲当时还是学生，就不可能有钱买房。这证明房子确实是母亲个人购买的。
"您能帮我证明这一点吗？"
"当然可以。虽然当年的贷款记录可能找不到了，但你妈在我们银行的开户记录还在。我可以帮你调取她的资金流水。"
"这不违规吗？"
"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帮忙，而且你是合法继承人，有权查询。"
张叔叔的帮助给了我新的希望。
"另外，"他继续说，"我记得你妈还买过保险。"
"什么保险？"
"人寿保险，受益人是你。当时她专门跟我说过，这是给你留的钱。"
保险！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大概有多少钱？"
"不记得具体数额了，但应该不少。你妈每年都在交保费，交了很多年。"
"那为什么我没有收到保险公司的通知？"
张叔叔皱了皱眉头："这个...可能是因为相关手续没办。保险理赔需要受益人主动申请。"
"我现在还能申请吗？"
"当然可以。只要有保单和死亡证明就行。"
"可我找不到保单。"
"保单应该在你继母那里。"
对了，李秀芳整理过母亲的遗物，保单肯定在她手里。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不让我看母亲留下的文件。
她知道保险的事，但故意隐瞒不告诉我。
"张叔叔，我该怎么办？"
"先从银行记录开始。如果能证明房子是你妈婚前买的，你就有了主动权。至于保险的事，你可以直接去保险公司查询。"
张叔叔的建议让我重新燃起希望。
下午，张叔叔带我去了他工作的银行。
作为内部人员，他很快就调取了母亲十五年前的资金流水。
记录显示，母亲在买房前确实有一笔六十万的存款，这是她工作几年积攒下来的。买房时，她一次性支付了首付款四十万，剩余的钱办了贷款。
整个过程中，没有任何其他人的资金参与。
"这就是证据。"张叔叔说，"你妈是用自己的钱买的房子，完全是个人财产。"
"您能帮我出具一份证明吗？"
"可以。我会以银行工作人员的身份，证明这些记录的真实性。"
有了这份证据，我的底气足了很多。
从银行出来，我又去了几家保险公司查询。
在第三家保险公司，我找到了母亲的保单记录。
"韩玉兰女士确实在我们公司投保，保额是一百万，受益人是韩北。"工作人员查了查电脑，"被保险人于三年前去世，但至今没有人申请理赔。"
一百万！
我差点惊叫出来。母亲居然给我留下了一百万的保险金。
"我现在可以申请理赔吗？"
"当然可以。您需要提供死亡证明、保单、身份证明等材料。"
"保单在我继母那里，她可能不会给我。"
"这个我们可以帮您联系。按照规定，保险金只能给受益人，任何人都不能代领。"
"真的吗？"
"当然。这是法律规定，我们必须严格执行。"
这个发现让我兴奋不已。一百万的保险金完全属于我，任何人都不能染指。
而且这笔钱可以解决我的燃眉之急，包括诉讼费、律师费等等。
有了资金支持，我就可以放手去打官司了。
当天下午，保险公司就联系了李秀芳。
她接到电话后，脸色变得很难看。但面对保险公司的催促，她只能交出保单。
"这是你妈的保险单。"她把文件扔给我，语气很不甘心。
我仔细看了看保单，确认受益人确实是我的名字。
"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个保险？"
"我忘了。"她说得很勉强。
"忘了？一百万的保险你会忘了？"
"我又不知道有多少钱。"
这显然是谎言。从她的表情可以看出，她早就知道保险的事，只是故意隐瞒。
"你们这是隐瞒遗产，是违法行为。"
"什么违法？我们又没拿这笔钱。"李小雨替母亲辩解。
"隐瞒不报也是违法的。"
她们被我的话噎住了，但很快李秀芳就恢复了镇定："行，保险金给你就给你。反正房子的拆迁款你休想拿到一分钱。"
"我们走着瞧。"
有了保险金做后盾，我的信心足了很多。
第二天，我就把保险理赔的手续办完了。一百万现金到账，让我第一次体会到了财务自由的感觉。
更重要的是，我现在有能力请最好的律师，也有钱申请财产保全了。
我联系了本市最著名的律师事务所，详细说明了情况。
律师听完后说："您的案件胜算很大。有银行记录证明房屋是婚前财产，有笔迹鉴定证明签名造假，法律上站得住脚。"
"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如果对方不上诉，半年内可以结案。"
"费用呢？"
"律师费三十万，其他费用大概十万左右。"
四十万的费用确实不便宜，但相比一百五十万的拆迁款，还是值得的。
"我需要申请财产保全。"
"没问题。我们立刻准备材料。"
有了专业律师的帮助，事情进展得很快。
三天后，法院批准了我的财产保全申请。拆迁款被冻结，在案件审理期间，任何人都不能动用。
李秀芳得知这个消息后，气得跳脚。
她打电话给我："韩北，你这是要逼死我们全家吗？"
"我只是在保护自己的合法权益。"
"什么合法权益？你就是想独吞拆迁款！"
"如果我真的想独吞，当初就不会提出分配方案了。"
这话让她无言以对。确实，从一开始我就没想过要独吞，只是希望公平分配。
"韩北，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有什么事不能商量吗？"她的语气软了下来。
又是"一家人"。每当她们处于下风的时候，就会搬出这个概念。
"当初你们伪造我的签名时，有把我当一家人吗？"
"那...那是误会。"
"什么误会？"
"我们以为你同意了。"
这个解释太牵强了。在法庭上肯定站不住脚。
"既然是误会，那现在澄清就好了。法院会给出公正的判决。"
"可是打官司要很长时间，我们等不起啊。"
"你们急什么？房子又跑不了。"
"我们...我们确实急用钱。"
这是她们第一次承认急用钱的真实原因。
"为什么急用钱？"
李秀芳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小雨要出国留学，需要一大笔费用。"
原来如此。她们想要拆迁款，是为了给李小雨出国留学用。
"出国留学可以申请贷款。"
"贷款需要抵押，我们没有其他财产。"
"那你们可以等官司结束后再申请留学。"
"明年就是最后的机会了，错过了就来不及了。"
她说得很急切，看起来确实有时间压力。
但这不是我的问题。她们想要用我母亲的遗产给女儿出国留学，本来就是不合理的要求。
"这是你们的问题，不是我的。"
"韩北，求你了，就当帮帮小雨。她从小到大成绩都很好，现在好不容易有机会出国深造，你忍心毁了她的前途吗？"
李秀芳开始打感情牌了。
但我不会被她的话打动。李小雨的前途虽然重要，但不能建立在剥夺我权利的基础上。
"她的前途应该靠她自己的努力，而不是靠侵占别人的财产。"
这话显然激怒了李秀芳。她的语气又变得强硬起来："韩北，你别以为有了钱就了不起。我告诉你，这事没完！"
说完她就挂了电话。
我知道她不会轻易放弃。但现在主动权在我手里，我不怕她们的任何招数。
8
接下来的一周，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紧张。
李秀芳和父亲开始频繁外出，经常神神秘秘地接电话。我知道他们在想办法对付我，但我也做好了准备。
律师告诉我，对方可能会从几个方面反击：
第一，否认银行记录的真实性；
第二，声称房屋购买时有其他资金来源；
第三，质疑笔迹鉴定的结果；
第四，提出房屋维修保养的费用应该从拆迁款中扣除。
"不管他们用什么招数，我们都有应对方案。"律师很有信心，"关键是要有耐心，不能被他们的小动作影响情绪。"
但很快，她们就给了我一个意想不到的打击。
那天我回到家，发现客厅里坐着一个陌生的中年男人。
"北北回来了。"父亲站起来介绍，"这是王律师，我们请来的法律顾问。"
我心里咯噔一下。她们也请律师了。
王律师看起来四十多岁，穿着得体，看起来很专业。
"韩北先生您好，我是王建军律师。"他主动伸手跟我握手，"今天来是想跟您谈谈和解的事情。"
"什么和解？"
"关于房产继承的纠纷。我们认为完全可以通过协商解决，不必闹到法院。"
李秀芳坐在一旁，表情很得意。显然她们觉得有了律师就能压制我。
"有什么可协商的？"
"我们的方案是这样的，"王律师拿出一份文件，"房屋拆迁款一百五十万，您父亲拿六十万，您继母拿三十万，您拿四十万，您妹妹拿二十万。这个分配比之前对您更有利。"
确实比之前的方案对我有利一些，但还是不公平。
"为什么我只能拿四十万？"
"因为您父亲在房屋购买时也有出资，而且这些年的维修保养费用也需要考虑进去。"
"你们有证据证明我爸出过资吗？"
王律师拿出另一份文件："这是您父亲当年的工资单，证明他有经济能力参与购房。"
我看了看那份工资单，确实是十五年前的，上面显示父亲当时月收入三千元。
但这不能证明他实际出过钱。
"工资单只能证明他有收入，不能证明他把钱用来买房了。"
"您有证据证明他没有出钱吗？"王律师反问。
这是个取证责任的问题。在法律上，谁主张谁举证。他们声称父亲出过钱，就应该由他们来证明。
"银行记录显示，购房款完全来自我母亲的账户，没有其他资金来源。"
"但您父亲的钱可能是以现金方式投入的，没有银行记录。"
"那更需要其他证据来证明。比如取款记录、收据等等。"
"时间太久了，这些证据都找不到了。"
又是老借口。对他们有利的证据都保存完好，对他们不利的证据都"找不到了"。
"既然找不到证据，就不能认定他出过钱。"
王律师笑了笑："韩先生，您这样较真就没意思了。夫妻共同生活，财产往来很复杂，不可能每一笔都有明确记录。"
"但法律需要证据，不是猜测。"
"确实需要证据。所以我们也准备了其他证据。"
他又拿出一份文件："这是您母亲生前写的一份承诺书，承诺房屋产权由夫妻两人共同享有。"
我愣了一下。这份承诺书我从来没见过。
仔细看了看上面的字迹，确实很像母亲的笔迹。但我知道这不可能是真的，因为母亲明确跟我说过房子是留给我的。
"这份文件什么时候写的？"
"具体时间记不清了，但确实是您母亲的笔迹。"
"我要求做笔迹鉴定。"
"当然可以。不过在鉴定结果出来之前，我建议您还是考虑一下和解方案。"
他们现在的策略很明确：通过各种似是而非的证据来增加案件的复杂性，迫使我接受和解。
即使这些证据最终被证明是假的，但鉴定过程需要时间，会拖长诉讼周期。
"我不接受和解。"
"为什么呢？四十万已经不少了，够您在外面买套小房子了。"
"因为这不公平。如果这房子真的是我母亲的婚前财产，我就有权继承全部。"
"可是您也要考虑现实情况啊。就算您最终胜诉，也要扣除各种费用。律师费、鉴定费、诉讼费，加起来至少要几十万。算下来您拿到的也不会比四十万多多少。"
这个算法有一定道理，但我不会被吓倒。
"那是我的选择。"
王律师看我态度坚决，也不再劝说。
"既然您坚持要打官司，那我们也只能奉陪了。"他收起文件，"不过我要提醒您，诉讼风险很大，您要做好心理准备。"
"什么风险？"
"比如说，万一您败诉了，不但拿不到钱，还要承担我们的律师费。"
这是在威胁我。但我知道他们是在虚张声势。
"那要看谁的证据更充分了。"
王律师和父亲、李秀芳交换了一个眼神，然后站起身："既然这样，我们就法庭上见了。"
他们走后，家里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
李小雨坐在沙发上，眼圈红红的，看起来很委屈。
"姐夫，你真的要这样吗？"她突然开口。
"什么这样？"
"为了钱跟我们闹翻。我知道你恨我妈妈嫁给你爸爸，但这不是我的错啊。"
她开始打感情牌了。
"我没有恨任何人，我只是在保护自己的权利。"
"可是你这样做，我就没法出国留学了。"她的眼泪掉了下来，"我从小学习就很努力，好不容易有机会去国外读书，你忍心毁掉我的梦想吗？"
看着她哭泣的样子，我心里确实有些不忍。
李小雨刚来我家的时候才十六岁，确实很乖巧。这些年来我也把她当妹妹看待，她的学习成绩也一直很好。
但我不能因为同情就放弃自己的权利。
"小雨，我理解你的想法。但出国留学的钱应该通过正当途径来解决，不能靠侵占别人的财产。"
"什么侵占？这是我们家的钱啊。"她哭得更厉害了，"我妈妈嫁给你爸爸三年了，难道就不算这个家的一分子吗？"
"算，但不意味着她可以分我妈留下的财产。"
"你妈留下什么财产了？就是一套破房子，现在要拆了。我妈妈这三年来为这个家付出了多少，难道不应该得到补偿吗？"
她说得很激动，眼泪鼻涕一起流。
我知道她是真的难过，但我不能被感情绑架。
"她的付出我都看在眼里，但这不能成为分割我母亲遗产的理由。"
"那你说怎么办？难道让我妈妈白白付出三年？"
"我可以给她们一些补偿，但不是从拆迁款里分。"
"你给多少？"
"五万块。"
李小雨愣了一下："五万？你打发要饭的呢？"
她的话让我有些生气。我主动提出补偿已经很大度了，她居然还嫌少。
"那你觉得应该给多少？"
"至少三十万！"
"三十万？凭什么？"
"凭我妈妈三年来的付出，凭我在这个家的学费和生活费。"
原来如此。她们不但想要分拆迁款，还想要我为她们过去的花费买单。
"你的学费是你妈妈出的，跟我没关系。"
"可是你爸爸也出了一部分啊。"
"那是我爸爸愿意的，不关我的事。"
"你怎么这么自私！"李小雨彻底爆发了，"你就是看不惯我们在这个家，恨不得把我们赶出去！"
"如果你们这么想，我没办法。"
"你就是这么想的！从我们搬进来第一天，你就没有真心接受过我们！"
她说得很激动，声音都哑了。
我承认，我确实从来没有真心接受过她们。不是因为她们的出身或者其他原因，而是因为她们的行为让我无法信任。
从搬进来的第一天起，李秀芳就开始改变这个家的规则。她不断地侵占我的空间，插手我的事务，现在更是要分割我母亲的遗产。
这样的人，我怎么可能真心接受？
"小雨，我对你们没有恶意。但你们的做法确实让我无法接受。"
"什么做法？我们哪里做错了？"
"伪造我的签名，隐瞒保险信息，私自过户房产。这些都是违法行为。"
"那...那都是误会。"
"误会？连续几次的误会？"
李小雨被我的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过了一会儿，她突然站起来："韩北，我知道你恨我们。但我告诉你，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既然你不给我们活路，那大家就一起完蛋！"
"什么意思？"
"你等着看吧！"
她说完就冲回了房间，留下我一个人在客厅里。
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李小雨虽然年轻，但她的话听起来不像是在发脾气，更像是在宣战。
第二天，我就知道她们的新动作了。
律师打电话告诉我："对方又提交了新的证据。"
"什么证据？"
"一份录音，声称是您母亲生前说的话。"
我的心沉了下去。她们居然还有录音？
"录音内容是什么？"
"大意是您母亲说房子是和您父亲一起买的，将来要留给全家人。"
这不可能是真的。母亲从来没有说过这样的话。
"我要听听这个录音。"
"好的，我们约个时间。"
下午我去了律师事务所，听了那份录音。
录音里确实是母亲的声音，但说话的语气很奇怪，像是在回答什么问题。而且背景有杂音，音质也不太清楚。
"这个录音有问题。"我告诉律师。
"哪里有问题？"
"首先，我妈从来没有说过房子要留给全家人。其次，这个录音听起来像是拼接的。"
"您确定？"
"我确定。我妈去世前一直在家养病，很少说话。而且她说话的语气跟录音里不一样。"
律师点点头："我们会申请音频鉴定。但这又要花时间和费用。"
每一次鉴定都要时间，每一项证据都要费用。她们就是想通过这种方式拖垮我。
"没关系，该花的钱一分不能省。"
"还有一个问题，"律师继续说，"对方声称您伪造了银行记录。"
"什么？"
"他们说您和银行工作人员串通，修改了您母亲的资金流水。"
这个指控很严重。如果被认定为真，我不但败诉，还可能面临刑事责任。
"这是诽谤！张叔叔是我妈的老朋友，他不可能做这种事。"
"我知道。但我们需要证明您和那位银行工作人员的清白。"
又是证明。现在轮到我们来证明自己的清白了。
"需要怎么证明？"
"银行那边会配合调查，证明记录的真实性。另外我们也要调查对方律师的背景，看看他是不是在恶意诽谤。"
案件变得越来越复杂。原本我以为有了确凿的证据就能胜诉，没想到对方会用这么多歪招。
"他们这样做不违法吗？"
"如果最终证明他们是恶意诽谤，当然违法。但在证明之前，我们只能应诉。"
我开始理解为什么很多人宁愿息事宁人也不愿意打官司了。即使你有道理，也要面对无穷无尽的攻击和诽谤。
对方可以用各种手段消耗你的时间、精力和金钱，直到你筋疲力尽主动放弃。
但我不会放弃。
"律师，我们一定要坚持到底。不管他们用什么手段，我们都要接招。"
"好的。不过您要做好心理准备，这将是一场持久战。"
从律师事务所出来，我接到了张叔叔的电话。
"北北，银行那边有人找我谈话了。"
"什么人？"
"说是对方律师派来的调查员，问我跟你们家的关系，还问我有没有修改过银行记录。"
"您怎么回答的？"
"我如实回答了。我和你妈是同事关系，银行记录都是真实的，没有任何修改。"
"他们还问了什么？"
"问我为什么要帮你，是不是收了你的钱。"
这个问题很恶毒。如果张叔叔承认收了钱，就证明他可能做假证。如果否认，他们又会质疑他为什么要无偿帮忙。
"您怎么说的？"
"我说你妈是我的老朋友，帮助她的儿子是应该的。而且我提供的都是真实信息，不存在做假证的问题。"
"他们相信吗？"
"不知道。反正我问心无愧。"
张叔叔的话让我很感动。在这种情况下，他还愿意为我作证，承担被诽谤的风险。
"张叔叔，真的谢谢您。"
"客气什么。你妈在天有灵，也希望你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挂了电话，我下定决心：不管她们用什么手段，我都要战斗到底。
9
接下来的几周，双方进入了激烈的证据战。
她们不断提出新的"证据"，我们则一一反驳和鉴定。每一次交锋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
音频鉴定的结果出来了：录音确实是拼接而成的，不能作为有效证据。
笔迹鉴定的结果也出来了：那份所谓的"承诺书"上的字迹与母亲的真实笔迹有明显差异，是伪造的。
连续两次鉴定都证明了她们提供的证据是假的，但她们并没有因此退缩，反而更加疯狂。
王律师又提出了新的主张：即使房子是母亲的婚前财产，但她死亡时没有留下遗嘱，所以应该按照法定继承来分配。
按照法定继承，配偶和子女享有同等的继承权。也就是说，父亲和我各分一半。
这个主张在法律上是站得住脚的。如果没有遗嘱，确实要按照法定继承来处理。
但我想起母亲临终前跟我说过的话。她确实表达过要把房子留给我的意思，只是没有正式立遗嘱。
"有没有其他人能证明您母亲的真实意愿？"律师问我。
我想了想："我妈的妹妹，也就是我姨妈，可能知道一些情况。"
"那赶紧联系她。"
我给姨妈打了电话。她住在外地，这些年来联系不多。
"小北？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姨妈，我想问您一些关于我妈的事。"
我简单说了家里的情况。姨妈听完后沉默了很久。
"你妈确实跟我说过这事。"
"什么事？"
"她说那套房子是留给你的，让我以后照看着你。"
"您能为我作证吗？"
"当然可以。你妈生前最担心的就是你的将来。她知道自己病重，就把房子的事跟我说了好几次。"
有了姨妈的证词，我们的胜算又大了一些。
但姨妈的话让我想起另一个问题：母亲还有没有留下其他东西？
"姨妈，我妈有没有给您留下什么东西？"
"有啊，她临终前给了我一个盒子，说里面是重要的东西，让我保管好。"
"什么盒子？里面有什么？"
"我回头看看。这么多年了，我都快忘了。"
第二天，姨妈就坐飞机赶过来了。
她带来了一个小铁盒，里面装着一些文件。
"这些都是你妈留下的。"姨妈打开盒子，"我也不知道有什么用，就一直保管着。"
我仔细看了看盒子里的东西：几张银行存单、一些收据、还有一封信。
存单上的数额不大，几千块钱而已。收据是一些日常开销的凭证。
但那封信引起了我的注意。
信封上写着"给我的儿子韩北"，是母亲的字迹。
我颤抖着打开信封，里面是一张信纸。
"北北，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妈妈可能已经不在了。妈妈想告诉你几件事：
第一，振兴路的房子是妈妈婚前买的，完全属于妈妈个人。妈妈希望这房子以后归你所有，这是妈妈留给你的唯一财产。
第二，妈妈还买了一份保险，受益人是你，这笔钱足够你读完大学和找工作。
第三，如果爸爸将来再婚，你要好好相处，但不要忘记保护自己的权益。
妈妈相信你会成为一个优秀的男人。如果将来有什么困难，就去找你姨妈，她会帮助你的。
爱你的妈妈"
看完这封信，我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这就是母亲的遗嘱。虽然不是正式的法律文件，但清楚地表达了她的真实意愿。
"这封信可以作为证据吗？"我问律师。
律师仔细看了看信件："可以。虽然不是正式的遗嘱，但可以证明被继承人的真实意愿。结合其他证据，这封信很有说服力。"
有了这封信，我们的证据链就完整了：银行记录证明房屋是婚前财产，信件证明母亲的真实意愿，姨妈的证词证明信件的真实性。
王律师看到这封信后，脸色变得很难看。
"这封信的真实性有待验证。"他说。
"当然可以验证。"我的律师很有信心，"我们欢迎做笔迹鉴定。"
笔迹鉴定的结果毫无悬念：信件确实是母亲的亲笔。
至此，所有的关键证据都对我有利。
法庭辩论的时候，王律师已经没有什么有力的反驳了。他只能从程序上找问题，质疑证据的收集过程等等。
但这些都不足以改变事实。
法官在总结时说："根据现有证据，可以认定涉案房屋系被继承人韩玉兰的婚前个人财产。被继承人虽未立正式遗嘱，但通过其亲笔信件可以证明其真实意愿是将房屋留给其子韩北。因此，该房屋应由韩北单独继承。"
我赢了。
从法院出来，我感到一阵轻松。三个月的诉讼终于结束了，正义得到了伸张。
但我知道，真正的较量可能才刚刚开始。
10
判决书下来后，李秀芳她们当然不会善罢甘休。
王律师立刻提出了上诉。
"二审需要多长时间？"我问律师。
"正常情况下三个月左右。不过对方的胜算很小，一审的证据很充分。"
"那拆迁款什么时候能解冻？"
"要等二审终审判决后。在此之前，财产保全仍然有效。"
又要等三个月。但我不着急，时间站在我这边。
让我没想到的是，她们居然开始使用更极端的手段。
首先是骚扰。
李小雨经常在我上班的地方出现，当着同事的面哭诉我如何"忘恩负义"，如何"为了钱不认亲人"。
她编造了很多故事，说我小时候如何被她妈妈照顾，现在却要把她们赶出家门。
虽然同事们不完全相信，但这种事情传得多了，总会影响我的声誉。
然后是威胁。
父亲找到我，说如果我不撤诉，他就跟我断绝父子关系。
"你真的要为了钱连亲情都不要了吗？"他问我。
"是你们先为了钱破坏亲情的。"我回答。
"我们怎么破坏亲情了？我们只是想公平分配财产。"
"公平？伪造我的签名叫公平？隐瞒保险信息叫公平？"
父亲被我的话噎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最后是造谣。
李秀芳开始在小区里散布我的谣言，说我不孝顺，说我忘恩负义，说我为了钱连后妈都不认。
小区里的邻居们开始用异样的眼光看我，有些人甚至当面指责我。
"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后妈呢？人家照顾你爸这么多年，多不容易。"
"就是啊，为了点钱就闹成这样，太不像话了。"
我懒得解释。这些人不了解真相，只是听了一面之词就下结论。
但有一件事让我意外：老张竟然站出来为我说话。
那天我在小区门口被几个大妈围攻的时候，老张路过看到了。
"你们够了！"他对那些大妈说，"你们知道事情的真相吗？就在这里胡说八道！"
"我们怎么胡说了？这小子为了钱连后妈都不要了！"一个大妈不服气。
"谁告诉你们的？他后妈吗？"老张冷笑，"你们知道他后妈做了什么吗？伪造签名、隐瞒遗产、私自过户，这些都是违法行为！"
"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法院都判了，说明什么？说明人家有道理！"
老张的话让那些大妈哑口无言。
事后我感谢老张的时候，他说："我看不惯那些人欺负老实人。你做得对，该争取的权益就要争取。"
老张的支持给了我很大的安慰。在这个冷漠的世界里，还是有明白人的。
二审开庭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这次王律师没有提出新的证据，主要是从程序和法律适用方面找问题。
但这些都是技术性的争议，不足以推翻一审的认定。
二审法官在宣判时说："一审法院认定事实清楚，适用法律正确，判决合法有效。驳回上诉，维持原判。"
我最终获得了胜利。
拆迁款解冻后，我拿到了全部的一百五十万。
扣除律师费和各种费用，我实际得到了一百万左右。加上之前的保险金，我现在有了两百万的资产。
第一次有这么多钱，我的心情很复杂。
这些钱是用三年的痛苦换来的，是用与家人决裂的代价换来的。
但我不后悔。如果再来一次，我还会做同样的选择。
因为这不只是钱的问题，这是原则的问题。
如果我当初妥协了，她们会得寸进尺，永远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欺负的人。
现在她们知道了，我不是好欺负的。
拿到钱的第二天，我就搬出了那个家。
我在市中心买了一套小公寓，开始了新的生活。
李秀芳她们也从老房子搬了出去。听说她们租了一套更小的房子，日子过得很艰难。
李小雨最终没能出国留学，只能在国内上了一所普通大学。
我偶尔会想，如果当初我妥协了，结果会怎样？
也许她们会得到想要的钱，李小雨也能出国留学。
但那样的话，我就永远活在屈辱中，永远被人看不起。
我宁愿承受这种孤独，也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尊严。
半年后，我接到了父亲的电话。
"北北，我们谈谈吧。"
我们在一家咖啡馆见面。
父亲看起来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脸上也多了很多皱纹。
"对不起。"他开口就道歉，"这件事是我不对。"
我没有说话，等着他继续。
"我不应该为了讨好李秀芳就忽视你的感受。你妈的遗产确实应该留给你。"
"现在说这些还有意义吗？"
"我知道没意义，但我还是想说。"父亲的声音有些哽咽，"我失去了你妈，现在又要失去你，我真的很后悔。"
看着这个曾经让我敬重的男人，我心里五味杂陈。
"爸，我从来没有想过要失去你。但你的选择让我很失望。"
"我知道。我当时糊涂了，以为家和万事兴，没想到会伤害到你。"
"不是糊涂，是自私。你只想着自己的感受，从来没考虑过我的感受。"
父亲低下了头："是我不对。北北，你能原谅我吗？"
我看着这个男人，心情很复杂。
愤怒吗？当然愤怒。
失望吗？当然失望。
但恨吗？我发现我恨不起来。
毕竟他是我的父亲，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亲人。
"我可以原谅你，但我不会忘记这件事。"
"我明白。"父亲点点头，"那李秀芳她们..."
"她们的事跟我没关系。你自己选择的路，自己承担后果。"
"我知道了。"
我们沉默了很久。
最后我站起身："爸，我希望你过得好。但我们的关系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说完我就离开了咖啡馆。
我知道，有些东西一旦破碎，就永远无法复原。
但这就是成长的代价。
我用母亲留下的遗产开了一家设计公司，生意慢慢做了起来。
没有了家庭的束缚，我可以专心追求自己的事业和梦想。
有时候我会想起母亲，想起她临终前对我说的话。
她说要保护自己的权益，我做到了。
她说要成为优秀的男人，我正在努力。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拿出母亲的那封信，一遍遍地读。
每次读完，我都会告诉自己：我没有辜负母亲的期望。
这场家庭战争，我赢了。
不只是赢得了金钱，更重要的是赢得了尊严。
我证明了自己不是任人欺负的软柿子，我有勇气为自己的权利而战。
从此以后，再也没有人敢小看我。
而这，比任何金钱都更珍贵。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