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欠下的债

你妈在天上看着也高兴……”她的话戛然而止，因为陈暮猛地抬起了头。那双眼睛，

在烟雾后面抬起来，里面没有任何温度，只有一片深不见底、足以冻僵灵魂的寒潭。

那眼神锐利如刀，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憎和警告，直直地刺向喋喋不休的女人。

表姨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酒杯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

后面所有关于“成家”、“好姑娘”的唠叨，全都被那眼神生生扼杀在喉咙里。

她讪讪地收回手，嘀咕了一句“这孩子……”，有些狼狈地转身走开了。陈暮掐灭了烟，

端起那杯冰冷的白酒，仰头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像一条火线灼烧着食道，

却暖不了他心底半分寒意。他看着姐姐在灯光下略显单薄的白色身影，

看着她偶尔投向自己时那带着担忧和一丝哀求的眼神，

只觉得胸口那块被恨意和厌世浇筑的巨石，又沉重冰冷了几分。这所谓的“圆满”，

这被粉饰的“幸福”，像一场荒诞的戏剧，而他，是台下唯一的、清醒的、无法入戏的看客。

这世界的情爱、婚姻、家庭，在他眼中，不过是虚妄的泡沫，一戳即破，

内里全是腐臭的泥沼。他扯了扯嘴角，一个冰冷的、毫无笑意的弧度，在喧嚣的祝福声中，

无声地碎裂。***医院走廊里的消毒水味，浓烈得呛人，像无数根冰冷的针，

扎进陈暮的鼻腔，直刺大脑。这味道总能轻易地撕开时间的封条，

把他拖回父亲临终前那段充斥着绝望呻吟和刺鼻药水味的昏暗记忆。他靠在冰冷的墙壁上，

指尖无意识地捻着一支烟，却没有点燃。墙体的凉意透过薄薄的衬衫渗进来，

却压不住心底那股翻滚的、带着血腥味的烦躁。病房门开了，

姐姐陈曦抱着她两岁多的女儿妞妞走了出来。妞妞穿着一身嫩黄色的连体衣，

像只毛茸茸的小鸭子，趴在妈妈肩头，乌溜溜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这个陌生的舅舅。

陈曦的脸色比病房的墙壁好不了多少，苍白，眼下带着浓重的阴影。“妈……睡着了？

”陈曦的声音有些沙哑，带着深深的疲惫。陈暮没回答，只是目光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