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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暗恋上了槐树下的红衣学姐。

暴雨夜撞破她是厉鬼,她长发滴血问我怕不怕。

我笑着递上情书:“终于找到能承受我力量的伴侣了。”

她操控怨灵攻击,我随手捏爆。

校霸带人堵我,她吓得混混跪地求饶。

我温柔捂热她冰冷的手:“别为垃圾动怒。”

搬进我的凶宅那晚,她发现所有镇压法器都成了我的台灯。

当我撕碎冥界文书时,阎王怒吼响彻三界。

她褪去红衣那天,全校看见我搂着透明状态的她散步。

校长擦汗对记者说:“那是本校最新的全息投影技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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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雨。

下得毫无道理,也毫无怜悯。

像是天穹被撕开了巨大的口子,冰冷的水倾盆砸下,砸在伞面上发出沉闷的鼓点,又顺着伞骨的边缘汇成浑浊的溪流,争先恐后地淌落。

沈渊撑着伞,脚步却像被无形的线牵着,又一次不由自主地偏离了回宿舍最近的那条水泥路,拐进了西苑那片废弃的小花园。

目光穿透雨幕,越过疯长的、湿漉漉的荒草,精准地落在那棵老槐树下。

树下,一抹红。

鲜艳得刺眼,像凝固的血,又像烧得最烈的火。

即使在这样昏天黑地的暴雨里,那红色也丝毫不减其妖异的存在感。

一个身影静静立在那里。

穿着旧式的、像是某个年代高中女生制服的红色衣裙。

长长的黑发如海藻般垂落,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似乎永远都在那里,在那棵扭曲盘结、树皮斑驳如老人皮肤的槐树下,望着某个早已不复存在的方向。

沈渊每天傍晚都会“路过”这里。

他从不靠近,只是隔着这段安全的、足以看清那抹红色的距离,默默看上一会儿。

心跳会不自觉地加快,一种隐秘的、带着禁忌感的悸动在胸腔里鼓噪。

他知道关于这里的传言。

废弃多年,邪门得很。

尤其是这棵老槐树,据说下面埋着东西,阴气重得连盛夏正午的阳光都照不透它浓密的树荫。

更邪乎的,是那个“红衣学姐”的传说。

很多届以前,一个高三的学姐,成绩顶好,人也漂亮,就爱穿一身红裙子。

后来,一场大火,烧没了半栋旧宿舍楼,也带走了她。

再后来,就总有人说,在傍晚或雨夜,看见槐树下有个穿红裙子的影子。

沈渊以前只当是无聊的怪谈。

直到一个月前,他第一次真正看见她。

不是模糊的影子,是清晰的、鲜活的……“人”。

至少,看起来是。

那身旧式红裙,那安静到近乎凝固的姿态,还有偶尔风撩起她长发时,惊鸿一瞥的、过分苍白的侧脸轮廓。

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攫住了他。

像冰锥刺入滚烫的岩浆,冷与热在灵魂深处剧烈地反应、爆炸。

他知道这不正常。

知道那可能是什么。

但某种更原始、更蛮横的渴望压倒了理智的警告。

他只想看着她。

像守着黑暗中唯一的光源,即使那光来自地狱。

伞骨在狂风里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沈渊握紧伞柄,雨水顺着他的手腕流进袖口,冰冷黏腻。

他像往常一样停下脚步,隔着大约二十米的距离,目光贪婪又克制地描摹着雨幕中那抹孤绝的红。

雨太大了,视线有些模糊。

槐树的枝叶在风中狂舞,如同无数挣扎的鬼爪。

他看到她微微侧过头。

长发被风吹开一小缕,露出线条优美的下颌,和一点毫无血色的唇。

她的视线似乎……穿过了层层雨帘,落在了他身上?

沈渊的心猛地一缩。

一股寒意,比兜头浇下的雨水更刺骨,毫无预兆地顺着脊椎爬升。

就在这时!

一阵前所未有的、带着凄厉尖啸的狂风猛地从侧面撞来!

像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拍在伞面上。

“咔嚓!”

脆弱的伞骨应声断裂!

黑色的伞面瞬间被掀飞,打着旋儿,被狂风卷着没入黑暗的雨幕深处。

冰冷的雨水瞬间劈头盖脸地浇下,将沈渊从头到脚浇了个透心凉。

他下意识地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睛被雨水糊得生疼。

视线艰难地重新聚焦。

他再次看向那棵槐树。

树还在。

那抹红,也在。

只是……

位置变了。

她不再站在树下湿漉漉的泥地里。

而是……

悬停在了半空中!

离地半尺,脚尖虚虚点着空气。

长长的红裙下摆,在狂暴的风雨中,像一面诡异的旗帜,猎猎翻飞。

裙摆之下,空空荡荡。

没有脚。

没有腿。

只有一片吞噬光线的虚无黑暗。

雨水穿过她悬空的位置,毫无阻碍地落在地上,溅起浑浊的水花。

她像是这瓢泼大雨中的一个……幻影。

一个不存在的空洞。

沈渊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冻结。

全身的肌肉僵硬如铁,连呼吸都停滞了。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撞击着肋骨,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回响。

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每一滴砸在脸上的雨水,都像一颗冰冷的子弹。

他看到那悬在空中的红影,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朝他这边……转了过来。

动作僵硬,带着一种非人的滞涩感。

湿透的长发如同缠绕的海带,黏腻地贴在苍白的脸颊和脖颈上。

更多的雨水,或者说,是某种暗红色的、粘稠的液体,正顺着她乌黑的发梢,一滴,一滴,沉重地坠落。

砸在下方积水的泥洼里。

没有“滴答”声。

只有无声的晕染开一圈又一圈暗红。

那液体浓稠得不像雨水。

散发着一股若有若无的、铁锈般的腥气。

沈渊的胃部一阵翻搅。

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瞬间缠紧了他的四肢百骸,勒得他几乎窒息。

他想逃。

身体却背叛了意志,死死钉在原地,如同被无形的钉子贯穿。

终于,她的脸完全转了过来。

长发缝隙间,露出了一双眼睛。

没有眼白。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

像两口通往深渊的枯井。

那黑暗的中心,没有任何光亮,没有任何情绪,只有一种冻结万物的死寂。

那双纯黑的眼睛,穿透雨幕,直勾勾地锁定了沈渊。

冰冷。

粘稠。

带着一种审视死物的漠然。

她悬浮在雨中,湿透的红衣滴淌着暗红的液体,长发下的眼睛是两个吞噬一切的黑洞。

无声的恐怖如同实质的潮水,将沈渊淹没。

他看到那双纯黑的、深渊般的眼睛,似乎微微弯了一下。

一个僵硬、扭曲,绝不属于活人的弧度。

然后,一个声音,直接在他混乱的脑海里响起。

不是通过耳朵。

是直接烙印在意识深处。

冰冷,湿滑,带着一种金属摩擦般的沙哑质感,每一个音节都浸透了无尽的怨毒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玩弄猎物的残忍好奇。

“……你……在看……我?”

“……怕……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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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那声音在沈渊的脑髓里回荡,带着冰锥刮骨的寒意和粘稠的恶意。

“……怕……吗?”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渣的毒蛇,嘶嘶地缠绕上来。

沈渊的身体依然僵硬,冰雨浇透的寒意深入骨髓。

但就在这极致的冰冷和恐怖的中心,某种被压抑了许久的东西,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苏醒。

那不是恐惧。

是……兴奋。

一种源自血脉深处的、遇见真正“同类”的狂喜。

血液仿佛在瞬间被点燃,从冻结状态沸腾起来,在血管里奔涌咆哮,驱散了所有寒意。

僵硬的手指,在湿透的裤兜里,触碰到了一小片干燥的、被体温焐热的硬纸。

那是他揣了一个星期,无数次鼓起勇气又退缩,始终没能送出去的东西。

一封情书。

此刻,这封情书像一块烧红的烙铁,烫着他的指尖。

也点燃了他眼底深处压抑已久的火焰。

那双纯黑的、深渊般的眼睛还在盯着他。

等待着他的崩溃,他的尖叫,他的逃亡。

沈渊没有动。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抬起了手。

动作甚至带着一种奇异的优雅和从容。

雨水顺着他修长有力的手指流淌。

他的脸上,所有因寒冷和惊惧而产生的僵硬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热的专注和……满足。

嘴角,一点一点地向上勾起。

那不是强撑的镇定。

是一种发自内心的、找到了遗失珍宝般的巨大喜悦。

一个清晰、稳定、带着奇异磁性的声音,穿透哗哗的雨幕,清晰地响起。

不高亢,却奇异地盖过了风雨的喧嚣。

“怕?”

沈渊重复着这个字眼,尾音微微上扬,带着毫不掩饰的笑意。

“为什么要怕?”

他的笑容越来越大,牙齿在昏暗的天光下白得晃眼。

“我等这一刻,等得太久了。”

那双纯黑的眼睛里,似乎第一次掠过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名为错愕的波动。

沈渊无视了这丝波动。

他插在裤兜里的手,终于抽了出来。

指尖夹着一个叠得方方正正、边缘被雨水微微浸湿却依旧保存完好的信封。

纯白的信封。

他拿着它,像是拿着世间最珍贵的宝物。

然后,朝着那悬浮在雨中、滴淌着暗红液体的红衣身影,向前踏出了一步。

一步,便跨过了生与死那无形的界限。

泥水溅湿了他的裤脚。

他毫不在意。

目光灼灼,如同燃烧的星辰,直直迎向那双代表死亡与虚无的纯黑之眼。

“学姐,”他的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却又蕴含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穿透雨帘,“或者说……红煞?”

他准确地叫出了那个在校园禁忌传说里才存在的名字。

“我,沈渊。”

他微微欠身,行了一个古老而郑重的礼节。

动作流畅自然,仿佛演练过千百遍。

“喜欢你很久了。”

他抬起头,笑容灿烂得如同撕裂乌云的阳光,带着一种睥睨一切的自信和……病态的愉悦。

“这世上,终于找到一个……”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带着滚烫的温度和令人心悸的重量。

“能真正承受我力量的伴侣了!”

他伸出手臂,将那个承载着他所有炽热情感的纯白信封,坚定地、不容拒绝地,递向那片象征着不祥与死亡的鲜红。

“请和我在一起吧!”

雨声。

风声。

在这一刻,都仿佛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槐树下那个浑身湿透、笑容灿烂的年轻男子。

和他手中那份,递向厉鬼的、滚烫的情书。

以及……

悬停在半空,红衣滴血,长发遮面,那双纯黑眼瞳深处,第一次出现了剧烈的、名为“茫然”的震荡。

她,红煞,盘踞此地数十年的凶戾之鬼。

吞噬过无数误入者的恐惧和生命。

第一次。

面对一个活生生的人类。

一个向她递出情书、口口声声说要和她在一起的……疯子。

她周身的空气,猛地剧烈扭曲了一下。

一股肉眼可见的、浓得化不开的黑色怨气,如同沸腾的墨汁,轰然从她体内爆发出来!

那怨气带着刺骨的阴寒和令人作呕的腥臭,瞬间将周遭的雨点都冻成了细小的冰晶,簌簌落下。

怨气翻滚、凝聚。

眨眼间,在她身前幻化出三个扭曲、痛苦、没有固定形态的怨灵!

它们发出无声的尖啸,空洞的眼窝死死锁定沈渊,裹挟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恶意和撕裂血肉的疯狂,如同三道黑色的闪电,撕裂雨幕,朝他猛扑过来!

速度快得只在视野里留下三道残影!

阴风扑面,带着亡者的哭嚎直刺耳膜。

沈渊脸上的笑容,纹丝未动。

甚至……加深了。

那双深邃的眼眸里,亮起一丝近乎天真的好奇,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哦?见面礼吗?”

他低语,声音轻快得像在点评一场拙劣的魔术表演。

就在那三只由最纯粹怨念凝结、足以瞬间抽干普通人生机的恶灵,即将触碰到他身体的刹那——

沈渊动了。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那只没有拿情书的手。

动作漫不经心,如同拂去肩头的一片落叶。

五指张开,对着虚空,轻轻一握。

没有咒语。

没有符箓。

没有任何能量爆发的征兆。

只有一声极其轻微、却又清晰得令人头皮发麻的——

“啵。”

像是捏碎了一个灌满水的脆弱气球。

声音不大。

却带着一种绝对的、不容置疑的湮灭之力。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三只气势汹汹、狰狞扑来的怨灵,动作瞬间凝固在半空中。

下一秒。

毫无征兆地。

如同被戳破的肥皂泡,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

“噗!”“噗!”“噗!”

三声几乎重叠的闷响。

三团浓郁得化不开的怨气,连同其中挣扎的扭曲人形,就这么凭空炸裂、粉碎!

化作三缕微不足道的、带着腥气的黑烟。

瞬间被瓢泼的雨水冲刷得无影无踪。

仿佛从未存在过。

槐树周围狂躁的阴风,骤然一滞。

翻腾的怨气像被掐住了脖子的蛇,猛地缩回了红煞的体内。

雨点重新砸落在地面的泥泞上,发出单调的哗哗声。

死寂。

比之前更加深沉的死寂。

沈渊依旧站在原地,保持着递出情书的姿势。

那只刚刚捏爆了三个凶戾怨灵的手,随意地垂在身侧,指尖甚至没有沾上一丝黑气。

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灿烂,带着点无辜,甚至还有一丝……期待?

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清理了几只烦人的苍蝇。

他晃了晃手中那个纯白的信封,雨水顺着信封的边缘滴落。

“学姐,”他的声音依旧温柔,带着点循循善诱的意味,“我的情书……你还没收下呢。”

他向前又踏了一步。

这一步,彻底拉近了距离。

近得几乎能看清她湿透长发下,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肌肤纹路。

近得能感受到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深入骨髓的阴冷死气。

那股死气足以让任何活物瞬间冻僵。

沈渊却像是沐浴在温暖的阳光下,惬意地眯了眯眼。

他再次将信封往前递了递,几乎要碰到她那身滴淌着暗红液体的、冰冷刺骨的红裙衣角。

“考虑一下?”

他微微歪头,语气轻松得像在讨论晚餐的菜单。

“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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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雨势丝毫没有减弱的意思,哗啦啦地冲刷着校园。

第二天下午,天空依旧阴沉,空气里弥漫着雨后泥土和青草的气息,湿漉漉的。

沈渊抱着几本厚重的专业书,刚走出图书馆侧门那条相对僻静的小路。

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头发还有些微湿,神情平静,似乎昨夜那场惊心动魄的“人鬼情未了”只是一场过于真实的梦境。

然而,平静很快被打破。

五六个流里流气的男生,像闻到腥味的鬣狗,从路旁的冬青树丛后钻了出来。

为首的是赵虎,校篮球队的“虎哥”,一身腱子肉几乎要撑破那件印着夸张骷髅头的黑色背心。

他嚼着口香糖,脸上横肉抖动,带着毫不掩饰的恶意,直接拦在了沈渊面前。

他身后几个跟班也嘻嘻哈哈地围了上来,堵死了所有去路。

“哟,这不是咱们的‘学霸校草’沈渊嘛?”赵虎故意拉长了调子,唾沫星子几乎喷到沈渊脸上,“听说你昨天在西苑那边,被鬼吓尿了?啧啧啧,胆子这么小,晚上还到处瞎晃悠?”

一个染着黄毛的跟班立刻附和,声音尖利刺耳:“就是!虎哥,你看他那小白脸样儿,估计昨晚真给那红衣女鬼当点心了吧?哈哈哈!”

污言秽语夹杂着恶意的哄笑,瞬间打破了小路的宁静。

赵虎上前一步,粗壮的手指几乎要戳到沈渊的鼻尖,唾沫横飞:“少他妈装清高!老子警告过你,离林薇远点!她也是你这种书呆子能惦记的?昨天让你侥幸跑了,今天……”

他狞笑着,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抬起,带着风声,狠狠朝沈渊的肩膀推搡过来!

“今天老子就教教你什么叫规矩!”

就在那只手即将碰到沈渊衣襟的瞬间——

呼!

一股极其阴冷、带着浓郁血腥味的寒风,毫无征兆地平地卷起!

比图书馆冷气强百倍的寒意瞬间笼罩了整条小路。

赵虎的动作猛地僵住。

他脸上的狞笑凝固,转为一种极度的惊愕和茫然。

不止是他。

他身后那几个前一秒还在哄笑的跟班,脸上的表情也瞬间变得极其古怪。

他们的眼睛,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掰开、撑大,直勾勾地越过了沈渊的肩膀,死死盯着他身后的某个地方。

瞳孔剧烈地收缩。

眼白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猩红的血丝爬满,迅速蔓延、覆盖。

仿佛看到了世间最恐怖的景象。

空气死寂。

只有粗重、混乱、濒临崩溃的喘息声。

“嗬……嗬……”

“呃……”

“鬼……鬼……”

黄毛最先崩溃,喉咙里发出破风箱般的抽气声,牙齿咯咯作响,双腿剧烈地打着摆子。

一股骚臭味弥漫开来——他失禁了。

赵虎的额头上,豆大的冷汗瞬间渗出、滚落。

他那只伸出的手,还僵在半空,却抖得像得了帕金森。

他想转头看看手下看到了什么,但脖子僵硬得如同生锈的铁块,只能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转动眼球。

眼角的余光,终于捕捉到了沈渊身后的景象。

就在沈渊侧后方,光线似乎瞬间黯淡了一大块。

一个模糊的、穿着旧式红色衣裙的身影,静静地悬浮在离地半尺的空气中。

长发如同湿透的海藻,遮住了面容,只露出一点苍白到发青的下巴。

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

透过发丝的缝隙,两点纯粹的、吞噬一切光线的漆黑。

正冰冷地、毫无感情地,注视着他们。

不是一个人。

是五个!

五个一模一样的、滴淌着暗红液体的红衣身影!

如同复制粘贴般,静静地悬浮在沈渊身后,呈一个半弧形,将他们几人完全包围!

每一个身影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死气和怨念。

冰冷,粘稠,绝望。

“呃啊——!!!”

一个跟班终于承受不住这非人的精神压力,喉咙里爆发出非人的惨嚎,双腿一软,“噗通”一声重重跪倒在湿漉漉的水泥地上!

膝盖撞击地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紧接着,像是触发了连锁反应。

“噗通!”

“噗通!”

“噗通!”

接二连三。

包括那个失禁的黄毛,赵虎带来的所有跟班,全都脸色惨白如金纸,眼神涣散,如同被抽掉了骨头,烂泥般瘫跪下去。

身体筛糠般抖成一团,牙齿疯狂地磕碰着,发出密集而诡异的“哒哒”声。

裤裆处迅速洇开深色的水渍。

赵虎还勉强站着,但整个人已经抖成了风中落叶。

他那只伸出的手,如同被烫到般猛地缩回,死死抱住了自己的头,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的嗬嗬声,眼神惊恐绝望到了极点。

他看到了!

看到了那红衣女鬼滴血的裙摆!

看到了那长发缝隙里纯黑的眼睛!

看到了……那五个影子投射在地上,是空的!

没有影子!

“鬼……有鬼……红衣……学姐……索命……”他语无伦次地嘶嚎着,涕泪横流,精神彻底崩溃。

沈渊自始至终,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仿佛眼前这几个人的崩溃、下跪、失禁,都只是空气。

他甚至还微微侧过身,动作自然得如同在拂开肩头的柳絮。

然后,他伸出了手。

那只干净、修长、骨节分明的手,精准地探向自己身侧那片最浓郁的、散发着刺骨寒意的阴影区域。

那里,正是五个红衣虚影中,气息最为凝实、最为本源的那个所在。

沈渊的手,没有丝毫停顿,也没有任何符咒护体的光芒。

就那么自然而然地,穿透了足以冻结灵魂的阴煞之气。

轻轻握住了……

一只冰冷、苍白、毫无生气的……手。

那只手纤细、精致,却冷得像万载玄冰,皮肤下没有一丝血色,只有死亡浸透的青白。

沈渊的动作无比温柔,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呵护。

他宽大的手掌,小心翼翼地、完全地包裹住了那只冰冷刺骨的鬼手。

一股暖意,从他温热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他微微低头,凑近那片阴冷的阴影,声音低沉而柔和,带着安抚的魔力,清晰地响起:

“好了,红煞。”

“别为这些垃圾动怒。”

“脏了你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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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沈渊的公寓位于市中心边缘一栋颇有年代感的老楼顶层。

楼体是暗沉的青灰色,墙皮斑驳,爬满了枯萎的藤蔓。

周围的邻居很少,入夜后更是寂静得如同鬼蜮。

传闻这栋楼风水极凶,尤其是顶楼那间,换过几任主人,结局都不太好。

沈渊用极低的价格租下了它。

此刻,夜色浓稠如墨。

公寓厚重的防盗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外面世界最后一丝喧嚣。

玄关感应灯自动亮起,昏黄的光线勉强驱散一小片黑暗。

“欢迎回家。”

沈渊侧身,对着身侧那片无形的、却散发着浓郁寒意的空气,做了个“请”的手势。

他语调轻松,仿佛只是邀请一位普通朋友来做客。

玄关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大的、色彩浓烈到有些诡异的抽象画。

画框是暗金色的,边缘雕刻着复杂扭曲的花纹,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幽冷的光泽。

红煞的身影在进门后便缓缓凝聚、显现。

依旧是一身滴血般的红裙,长发遮面,悬浮离地半尺。

冰冷的死气无声地弥漫开来,瞬间让玄关的温度骤降了好几度。

她那双纯黑的眼瞳,透过发丝的缝隙,第一时间就锁定了那幅巨大的抽象画。

画上扭曲狂乱的线条和浓烈的色彩,在她眼中,却清晰地显露出其本质——一个极其复杂、散发着强大禁锢之力的封印符文!

符文的中心,隐隐透出几缕被强行镇压、痛苦挣扎的黑色怨气!

那怨气的气息……比她还要凶戾几分!

红煞周身的阴气不受控制地波动了一下,发出细微的嘶嘶声。

这是……用一幅画,镇压了一个至少百年道行的凶灵?

沈渊像是没注意到她的震惊,自顾自地弯腰换鞋。

“地方不大,随便看看,以后就是你的家了。”

他语气随意。

红煞沉默地飘入客厅。

客厅的陈设简洁到近乎空旷。

米色沙发,玻璃茶几。

唯一显眼的,是墙角立着一盏造型奇特的落地灯。

灯柱是某种暗沉发黑的金属,扭曲盘绕如蛇,顶端并非灯泡,而是镶嵌着一颗拳头大小、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珠子。

那光芒纯净、温暖,带着一种天然的驱邪镇煞之力。

红煞的目光一接触到那白光,便感到一股源自本能的排斥和灼痛感。

她立刻认出了那珠子——佛门高僧坐化后遗留的舍利子!而且是品相极高的那种!

这等至宝,寻常玄门中人得其一,必定深藏秘库,小心供奉,作为镇派之宝。

他……他竟然把它镶嵌在灯柱上,当普通照明灯用?!

饶是红煞心性凶戾冰冷,此刻意识深处也掀起了惊涛骇浪。

沈渊趿拉着拖鞋,走到沙发边,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

“啪嗒。”

落地灯的白光熄灭。

他又按了一下旁边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开关。

“滋……”

一阵微弱的电流声响起。

那盏舍利子落地灯旁边,一个不起眼的、莲花形状的铜制小台灯亮了起来。

灯体古朴,莲瓣层层叠叠,散发出淡金色的、更加温和却更加浩瀚的光晕。

光晕中,隐隐有细小的梵文流转。

红煞周身的阴气猛地一滞,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水滴,剧烈地翻滚、退缩!

她甚至不受控制地往后飘退了半尺!

这……这分明是道门秘传的“九品莲台镇魂灯”!

传说能净化一切邪祟,稳固魂魄,是镇压洞天福地核心阵眼的至宝!

他就这么当个床头灯?随手开关?!

沈渊似乎很满意灯光的效果,点了点头。

“这个光线比较柔和,晚上看书不伤眼。”他随口解释了一句,仿佛在介绍一件普通的宜家家具。

他走到开放式厨房的吧台边,拿起一个造型朴拙、表面布满玄奥纹路的陶土杯子,接了杯水。

那杯子看似普通,但红煞能清晰地感知到,杯壁上那些“纹路”实则是极其高明的聚灵阵法和辟邪符咒!

这杯子本身,就是一件强大的法器!用来温养灵泉或者盛放丹药的!

沈渊却毫不在意,仰头“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凉白开。

“渴死我了。”他放下杯子,看向依旧僵立在客厅中央、阴气翻涌不定的红煞,拍了拍身边柔软的沙发,“别飘着了,过来坐?”

红煞:“……”

她没有动。

纯黑的眼瞳透过发丝,死死盯着沈渊。

目光在他身上扫过,又扫过那盏舍利子落地灯,扫过那朵充当台灯的九品莲台,扫过那个被当作水杯的聚灵法器……

这间所谓的“凶宅”,哪里是凶宅?

分明就是一个移动的、武装到牙齿的超级堡垒!

空气里弥漫的不是阴气,而是无数强大法器相互感应、形成的无形力场!

任何胆敢闯入此地的邪祟,恐怕在进门的瞬间就会被撕成碎片、或者彻底镇压!

而他,这个房子的主人……

红煞的意识深处,第一次对“沈渊”这两个字,产生了超越凶戾本能的、极其复杂的情绪。

惊骇。

荒谬。

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茫然。

他到底是什么人?

沈渊见她不动,也不强求。

他舒服地把自己陷进柔软的沙发里,拿起一本厚重的《量子物理前沿理论》摊在膝盖上。

暖金色的莲台灯光温柔地洒落在他专注的侧脸上,勾勒出柔和的线条。

他翻了一页书,发出轻微的纸张摩擦声。

整个空间,安静得只剩下他平稳的呼吸和书页翻动的声音。

之前那五个混混带来的插曲,似乎早已被他抛到了九霄云外。

红煞静静地悬浮着,冰冷的视线落在沈渊身上。

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划过书页上的复杂公式。

看着他微微蹙眉思考时,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

看着他端起那个聚灵法器做的水杯,又喝了一口水。

动作自然,神情专注,仿佛置身于最安全的象牙塔图书馆。

时间在静谧中流逝。

窗外的夜色更浓。

沈渊似乎有些倦了,他放下书,揉了揉眉心,然后很自然地朝红煞的方向伸出手。

那只手,温暖,干净,带着活人的气息。

“红煞,”他的声音带着点刚睡醒的慵懒沙哑,却异常清晰,“别站着了,过来。”

他的语气那么理所当然,仿佛在呼唤一只家养的猫。

红煞的意念冰冷地抗拒着。

她是厉鬼,是凶煞,是带来死亡的存在。

不是……

可那只手就那么坦然地伸着,带着不容置疑的邀请。

莲台灯的金光柔和地笼罩着那片区域,驱散了她本能畏惧的净化之力,只留下纯粹的温暖。

沈渊耐心地等着,指尖在空气中微微动了动。

无声的僵持持续了十几秒。

终于,那片冰冷的阴影,极其轻微地、几乎难以察觉地,向前……挪动了一点点。

一只苍白、冰冷、毫无温度的鬼手,带着一丝迟疑和试探,从翻涌的阴气中缓缓伸出。

指尖,极其轻微地,触碰到了沈渊温暖的手指。

冰冷与温热。

死亡与生机。

两个截然相反的存在,在温暖的灯光下,完成了第一次小心翼翼的、主动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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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沈渊的公寓成了红煞暂时的栖身之所。

尽管这“凶宅”里每一件看似平常的摆设都足以让任何玄门高人眼红心跳,但红煞渐渐发现,只要沈渊在的地方,那些强大法器散逸出的力量就会变得异常“温顺”。

它们不再对她产生本能的排斥和压制,反而像一层无形的、坚固的屏障,隔绝了外界的一切窥探和干扰。

安全。

一种她成为厉鬼后,从未体验过的、近乎奢侈的感觉。

然而,这份“安全”并未平息她意识深处翻涌的执念。

那场吞噬一切的大火。

刺耳的警笛。

浓烟中绝望的哭喊。

还有……那张在火光映照下,扭曲而贪婪的脸!

每当夜深人静,公寓里只剩下沈渊平稳的呼吸声时,那深埋数十年的怨毒与不甘就会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啃噬着她冰冷的魂体。

浓烈的怨气不受控制地溢出,让室内的温度骤降,墙壁上甚至凝结出细小的冰霜。

沈渊总能第一时间察觉。

他会从书页或电脑屏幕前抬起头,走到她身边。

没有言语。

只是伸出手,用他温热的掌心覆盖住她冰冷的手。

那温暖并不灼热,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灵魂的力量,像阳光融化初雪,一点点驱散她魂体中翻腾的戾气。

“快了。”

有一次,当红煞周身的怨气再次剧烈波动时,沈渊轻轻握住她的手,低声说。

他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信服的笃定。

“我会帮你找到答案。”

红煞猛地抬起头,长发缝隙间,那双纯黑的眼瞳死死盯住他。

无声的意念如同冰冷的尖刺,直接刺入沈渊的脑海:“你……知道什么?”

沈渊迎着她的目光,眼神深邃,没有回避。

“我知道那场火,不是意外。”

他缓缓说道,每一个字都清晰无比。

“我知道有人偷换了消防设备,锁死了安全通道。”

“我知道,那个人,现在过得很好。”

“很好”两个字,被他咬得极轻,却带着一种彻骨的寒意。

红煞周身的阴气轰然爆发!

公寓内所有“台灯”、“装饰品”瞬间光芒微闪,无形的力场张开,将这股足以掀翻屋顶的怨气牢牢束缚在方寸之地。

沈渊的手依旧稳稳地握着她的,温暖的力量源源不断地传递过去。

“他叫周永福,对吗?”沈渊的声音平静无波,像是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当年负责旧宿舍楼改建工程的包工头。靠着那笔昧下的工程款和保险赔偿金,洗白上岸,现在是本地小有名气的建材商人,‘周总’,住着别墅,开着豪车,儿女双全,慈善晚宴上常客。”

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进红煞的意识!

周永福!

那个名字!那张脸!

在火场外一闪而过的、带着得逞狞笑的油腻脸庞!

是他!

真的是他!

锁死的门!失效的灭火器!那些被贪婪吞噬的生命!

滔天的恨意如同海啸般席卷了红煞的整个魂体!她发出无声的尖啸,公寓内的灯光疯狂闪烁,电器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沈渊猛地收紧手掌!

一股温和却沛然莫御的力量瞬间涌入,强行压制住她即将失控的凶煞之气。

“冷静!”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想现在就冲过去,让他死得不明不白?还是……让他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造的孽,终究要还?”

红煞的尖啸戛然而止。

翻涌的怨气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双纯黑的眼瞳,透过发丝,死死锁住沈渊。

里面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却多了一丝……等待审判的残酷冷静。

几天后,一个纸袋被沈渊随意地放在了客厅的玻璃茶几上。

袋口敞开,露出里面的东西。

几张角度隐蔽却清晰的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腆着啤酒肚,穿着名牌西装,正搂着一个年轻妖艳的女人从豪华会所走出来,红光满面。

周永福。

即使隔着数十年的时光,即使气质早已被金钱和酒色腐蚀得面目全非,红煞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张刻入骨髓的脸!

照片下面,是一份薄薄的资料复印件。

银行流水,几个特定时间的异常大额支出和入账。

一份被刻意掩盖的、关于当年旧宿舍楼消防设备采购的质检报告复印件,上面有伪造的签名和印章痕迹。

还有一份……周永福名下别墅的详细平面结构图,连安保系统的弱点都用红笔清晰标注了出来。

证据。

冰冷的、确凿的、足以钉死他的证据。

沈渊靠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时尚杂志随意翻着,头也没抬。

“看完了?”

“地址在最后一页。”

“今晚他有空,在家‘休息’。”

他的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天气。

红煞的目光从那些照片和文件上缓缓抬起,纯黑的眼瞳转向沈渊。

没有言语。

但公寓内浓郁的阴气骤然收缩、凝聚,如同即将扑食前的猎豹,散发出令人心悸的冰冷杀意。

沈渊合上杂志,终于抬眼看向她。

他的眼神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鼓励。

“去吧。”

“做你该做的事。”

“我在这里,”他顿了顿,补充道,“等你回来。”

---

周永福的别墅坐落在市郊一处高档的半山别墅区。

夜色深沉,万籁俱寂。

别墅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暖黄色的灯光,隐约能听到里面电视节目的声音和模糊的谈笑。

一道冰冷、凝实、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的红影,无声无息地穿透了厚重的院墙,悬浮在别墅灯火通明的大厅窗外。

红煞。

她悬停在冰冷的空气中,纯黑的眼瞳穿透玻璃,清晰地看到了里面奢华的景象。

周永福穿着真丝睡袍,肥胖的身体陷在昂贵的真皮沙发里,一手端着红酒,一手搂着一个穿着清凉的年轻女人,对着巨大的电视屏幕指指点点,发出志得意满的大笑。

他笑得脸上的肥肉都在抖动。

杯中的红酒,像极了当年那场大火中,被无辜生命染红的颜色。

红煞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

浓得化不开的怨气如同沸腾的墨汁,轰然爆发!

别墅内明亮的灯光,如同接触不良般疯狂闪烁起来!

滋滋——啪!

大厅中央那盏巨大的水晶吊灯,瞬间炸裂!无数玻璃碎片如同冰雹般噼里啪啦砸落!

“啊——!!!”

年轻女人发出惊恐的尖叫,手里的果盘摔在地上,水果滚了一地。

“怎么回事?停电了?!”周永福被碎片溅到,惊怒交加地跳起来,睡袍散开,露出肥硕的肚腩。

然而,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一股无法抗拒的、冰冷刺骨的阴风猛地灌入大厅!

厚重的窗帘被无形的力量疯狂撕扯、扬起!

所有的门窗,在同一时间,“哐当!哐当!哐当!”猛地自动关上!死死锁死!

发出沉闷而绝望的巨响!

“谁?!谁他妈搞鬼?!”周永福又惊又怒,色厉内荏地大吼,摸索着想去开灯。

啪嗒。

一盏昏暗的壁灯亮起。

惨白的光线勉强照亮了骤然陷入死寂的大厅。

周永福和那年轻女人同时僵住。

他们的眼睛,死死盯住了壁炉上方那面巨大的装饰镜。

镜子里……

映照出大厅的景象。

沙发,茶几,散落的水果……

还有,在周永福肥胖的身体旁边……

一个穿着旧式红色高中制服的女生!

长发如瀑,遮住了脸,只露出一点惨白的下巴。

她静静地悬浮着,离地半尺。

冰冷的、带着浓郁血腥味的死气,如同实质的潮水,瞬间淹没了整个空间!

“啊——鬼!鬼啊——!!!”年轻女人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双眼翻白,直接吓晕过去,软倒在地。

周永福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他肥胖的身体筛糠般抖了起来,巨大的啤酒肚剧烈起伏。

他认出了那身衣服!

认出了那种感觉!

几十年前的噩梦,如同开了闸的洪水,瞬间将他淹没!

“不……不可能……你……你不是……”他牙齿疯狂打颤,语无伦次,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

红煞缓缓地抬起了头。

长发如同有生命般,向两边分开。

露出了那张脸。

苍白,精致,却毫无生气。

最恐怖的,是那双眼睛。

没有眼白。

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纯粹的黑暗!

如同两口通往地狱的深渊!

那双纯黑的、代表着死亡和诅咒的眼瞳,冰冷地、一瞬不瞬地,锁定了周永福。

一个沙哑、冰冷、带着无尽怨毒的声音,直接在他濒临崩溃的脑海里炸响:

“……周……永……福……”

“……锁……门……的……钥……匙……”

“……好……用……吗……”

“……我……的……命……”

“……好……拿……吗……”

“啊——!!!别过来!别过来!”周永福彻底崩溃了,他连滚带爬地向后逃窜,却被沙发绊倒,狼狈地摔在地上。

他涕泪横流,裆部迅速湿了一大片,散发出恶臭。

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眼神涣散,充满了最原始的恐惧。

“不是我!不是我干的!是……是刘工!对!是刘工让我换的便宜货!钱……钱他拿了大头!放过我!求求你放过我!我给你烧纸!烧很多很多纸!修庙!对!我给你修大庙!金身塑像!求求你……”

他语无伦次地哭嚎着,把当年的同伙和盘托出,只求一线生机。

红煞悬浮着,缓缓飘近。

冰冷的死气几乎要冻结周永福的骨髓。

纯黑的眼瞳里,没有任何怜悯,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大仇即将得报的残酷快意。

她伸出了那只苍白的手。

指尖,萦绕着足以冻结灵魂的、最纯粹的怨毒。

“不——!!!”

周永福发出人生最后一声绝望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别墅外。

夜风呜咽。

红煞的身影无声无息地穿透墙壁,飘然而出。

别墅内,灯火通明的大厅里。

周永福肥胖的身体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势瘫倒在昂贵的地毯上。

双眼圆瞪,几乎要凸出眼眶,里面凝固着无边的恐惧和痛苦。

嘴角却诡异地向上咧开,仿佛在笑。

脸色是一种死寂的青灰色。

身体表面,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没有任何外伤。

只有深入骨髓的冰冷和……被活活吓死的极致恐惧。

红煞悬浮在别墅冰冷的夜风中。

纯黑的眼瞳深处,翻腾了数十年的滔天怨气,如同退潮般缓缓平息。

那身象征着无尽怨恨和戾气的、滴淌着暗红液体的红裙,颜色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淡、褪去。

如同被清水洗过。

鲜红……浅红……粉红……

最终,化为了一身纯净无瑕的……雪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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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正午的阳光有些刺眼,透过高大的法国梧桐枝叶,在青石路面上投下细碎晃动的光斑。

下课铃声悠扬地回荡在校园里。

学生们如同开闸的潮水,从各个教学楼涌出,汇入通往食堂和林荫道的人流。

喧嚣,热闹,充满了青春的活力。

沈渊也随着人流,不紧不慢地走着。

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休闲裤,身形挺拔,面容俊朗,阳光落在他身上,仿佛给他镀上了一层浅金。

他嘴角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眼神温和。

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正常。

除了……

他的右手臂,以一种极其自然、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占有姿态,轻轻地、虚虚地环着。

仿佛在搂着一个人。

而他臂弯环住的那片空间……

空空如也。

只有空气在阳光下微微扭曲,偶尔折射出一点点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如同水波荡漾般的透明涟漪。

沈渊微微侧头,对着那片空无一人的空气,低声说着什么。

声音很轻,被周围的喧嚣淹没。

但能看到他眼神里的温柔,嘴角上扬的弧度加深,像是在倾听身边人的回应。

周围的人流起初并未在意。

校草嘛,有点特立独行也正常。

或许是在练习演讲?或者在跟耳机里的谁打电话?

但渐渐地,越来越多的人注意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窃窃私语声如同水波般扩散开来。

“看……看沈渊……”

“他……他在干嘛?”

“抱着空气走路?还……还在说话?”

“我去……他不会是压力太大,那个了吧……”

“别瞎说!可……可他这样子……”

“快看快看!他停下来了!”

沈渊确实在梧桐大道的分岔口停了下来。

他微微转身,正对着那片空无一人的空气。

脸上的笑容灿烂而真实,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干净和热忱。

然后,他抬起手。

动作轻柔得像是在触碰世间最珍贵的易碎品。

他的指尖,轻轻地、极其缓慢地,拂过那片只有他能看见的、透明的脸颊轮廓。

阳光穿过他的手指缝隙,落在地上,形成几道明亮的光柱。

而他的指尖,仿佛真的在触碰着什么有形的存在,带着无限的眷恋和温柔。

“哇——!!!”

一个离得近的女生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一声短促的惊呼,猛地捂住了嘴。

更多的目光如同聚光灯般投射过来。

惊疑。

困惑。

难以置信。

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沈渊却恍若未觉。

他的手指停留在那片虚无的空气中,像是在为“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

他微微倾身,对着那片透明的空气,低声说了句什么。

随即,他脸上露出一个有些无奈又满是宠溺的笑容,轻轻摇了摇头。

然后,他再次伸出手臂,虚虚地环住那片透明的“空气”。

动作无比自然地将“她”重新揽入身侧。

仿佛护着心爱的珍宝。

继续迈开脚步,沿着林荫大道,在无数道惊骇、呆滞、如同看疯子般的目光注视下,坦然地向前走去。

阳光明媚。

人流如织。

俊朗的校草,搂着一团无形的“空气”,言笑晏晏,漫步在校园的中央大道上。

这画面,惊悚中透着一股诡异的浪漫。

足以打败所有人的认知。

消息像插了翅膀。

“沈渊疯了!”

“他在跟空气谈恋爱!”

“他对着空气摸脸!还搂着走路!”

“完了完了,高岭之花变神经病了!”

各种版本的流言在校园论坛、微信群、线下八卦中以惊人的速度疯狂传播发酵。

恐慌和猎奇的情绪在蔓延。

终于,惊动了校方高层。

第二天上午,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几乎被打爆。

本地一家嗅觉灵敏的都市报记者,扛着摄像机,带着话筒,已经气势汹汹地堵在了校长室门口。

“李校长!关于贵校物理系学生沈渊当众出现严重幻觉、疑似精神失常一事,请务必给公众一个解释!”

“有大量目击者拍摄到视频!他在校园内对空无一人的区域做出亲密举动!这严重影响了校园秩序和学生心理健康!贵校是否知情?是否有采取干预措施?”

“这是否是贵校学生学业压力过大导致的悲剧?贵校的心理疏导机制是否存在严重缺失?!”

记者言辞犀利,话筒几乎要戳到匆匆赶来的李校长脸上。

李校长是个五十多岁、头发稀疏、身材微胖的男人。

此刻他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后背的衬衫都湿了一块。

他一边用手帕不停地擦着汗,一边努力挤出镇定的笑容,试图安抚情绪激动的记者。

“这个……记者同志,冷静,冷静!事情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

“那是怎样?!”记者咄咄逼人,摄像机红灯闪烁,记录着校长每一丝慌乱。

李校长急中生智,余光瞥见楼下广场上,那个再次出现、正旁若无人地对着身边“空气”温柔浅笑的沈渊。

他脑中灵光一闪!

“咳!咳咳!”李校长清了清嗓子,挺直了有些佝偻的背,脸上瞬间堆起自豪而专业的笑容,声音也洪亮了几分,带着一种介绍最新科研成果的激动:

“哎呀!误会!都是误会嘛!”

“记者同志,你们看到的,根本不是沈渊同学有什么精神问题!”

他伸手指向楼下广场上那个阳光下耀眼的身影,语气斩钉截铁,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权威感:

“那是我们理工大学信息工程学院,联合国家重点实验室,最新研发的——”

他故意拖长了调子,一字一顿,掷地有声:

“——高精度全息互动投影系统!”

“Alpha 3.0版本!”

“沈渊同学,是我们精心挑选的测试员!”

“他身边那位‘看不见的伙伴’,正是我们这套系统投射出的、具备初步人工智能交互功能的虚拟形象!”

“沈同学是在进行沉浸式的人机交互体验测试!收集宝贵的行为数据!为我们的下一代沉浸式虚拟现实技术铺路!”

“你们看到的所谓‘亲密举动’,恰恰证明了我们系统交互逻辑的拟真性和沈同学测试态度的专业投入!”

“这!是我们理工大学在人工智能和虚拟现实融合领域取得的重大突破性进展!”

李校长越说越顺,唾沫横飞,脸上的自豪感几乎要溢出来,之前的慌乱一扫而空。

他用力挥舞着手臂,仿佛在展示一项足以改变世界的伟大发明。

记者举着话筒,脸上的咄咄逼人僵住了,变成了茫然和错愕。

“全……全息投影?”记者狐疑地看向楼下。

阳光下,沈渊似乎感应到了什么。

他抬起头,恰好迎上了校长室窗口那一堆惊疑不定的目光。

他的目光掠过满头大汗、努力挺着肚子的李校长,掠过一脸懵逼的记者和闪烁的摄像机。

然后,他微微侧头,对着身边那片只有他能看见的、透明的存在,露出了一个温柔到极致的笑容。

阳光落在他眼底,仿佛盛满了揉碎的星辰。

他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

像是在说:

“看,他们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