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春雨绵绵的午后，临安城最繁华的青石街上，"听雨轩"茶楼里只坐着三两个客人。

沈如意擦着手中的茶盏，望着空荡荡的大堂，心里一阵发紧。这家祖传的茶楼，到了她这一代，竟然要撑不下去了。

"掌柜的，这个月的房租..."伙计小二凑过来，欲言又止。

"我知道。"沈如意放下茶盏，"再等等，总会有办法的。"

话音刚落，茶楼门帘掀起，一个身穿青衫的男子走了进来。他身材颀长，面容清秀，背着一把古琴，手中还拿着一卷泛黄的书册。

"这位客官，您要点些什么？"小二连忙迎上去。

男子环视了一圈茶楼，目光最终落在角落里的那张说书台上，"我不是来喝茶的。"

沈如意抬起头，与他的目光相遇。男子的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深邃，仿佛藏着许多故事。

"我叫莫言归，想在贵茶楼说书。"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特的穿透力。

沈如意愣了愣。这年头，还有人主动来茶楼说书？大多数说书先生都被那些新开的戏园子挖走了。

"先生，恕我直言，现在听书的人不多了..."

"那是因为他们没听过真正的故事。"莫言归走向说书台，轻抚着那张落了灰的桌案，"这张台子，有多久没人用过了？"

沈如意苦笑，"三个月了。上一个说书先生说，时代变了，人们更喜欢看戏听曲，谁还愿意听那些老掉牙的话本？"

莫言归没有说话，只是将手中的书册放在说书台上，然后坐了下来。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仿佛在感受着什么。

"如果我能让您的茶楼客满，您愿意让我在这里说书吗？"

这话说得太过狂妄，沈如意忍不住笑了，"先生，您这是..."

"三天。"莫言归睁开眼睛，目光直视着她，"给我三天时间，如果做不到，我分文不取，还赔偿您这三天的损失。"

茶楼里的几个客人都被这话吸引了注意力，小二也停下手中的活计，好奇地看着这个奇怪的说书先生。

沈如意犹豫了。理智告诉她，这个人不过是个骗子，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莫言归身上有种特别的气质，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要相信他。

"好，我答应你。"话一出口，沈如意自己都有些意外。

莫言归嘴角微微上扬，"那就从今天开始吧。"

他站起身，走到茶楼门口，用一种奇特的方式拍了拍手。那声音很轻，但仿佛有种魔力，传得很远很远。

不到一刻钟，街上就开始有人往茶楼这边张望。有人好奇地停下脚步，有人径直走了进来。

"奇了怪了，我怎么突然想起小时候听书的感觉？"一个中年商人嘀咕着坐了下来。

"是啊，总觉得这里有什么在召唤我。"一个年轻的读书人也走了进来。

很快，茶楼里就坐了十几个人，比平时一整天的客人还多。

沈如意瞪大了眼睛，这...这怎么可能？

莫言归回到说书台前，轻轻敲了敲惊堂木。那一声脆响，仿佛有种奇异的力量，瞬间让茶楼里安静下来。

"诸位，今日我要讲的，是一个关于记忆的故事。"他的声音不高不低，但每个人都能清楚地听见，"话说有一个人，他能看见别人遗忘的记忆..."

随着莫言归的讲述，茶楼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奇特。每个听众都全神贯注，仿佛被什么东西牢牢吸引住了。

沈如意站在一旁，越听越觉得不对劲。这个故事...似乎在触动着她内心深处某些被遗忘的东西。

第二章

夜深了，最后一个客人才恋恋不舍地离开茶楼。

沈如意还沉浸在刚才的故事中无法自拔。莫言归讲的那个能看见遗忘记忆的人，为什么让她觉得如此熟悉？

"掌柜的，今天的营业额是平时的五倍。"小二兴奋地报告着账目。

沈如意点点头，目光却一直跟着正在收拾书册的莫言归。

"先生，您今晚住哪里？"

莫言归抬起头，"随便找个客栈就行。"

"不如就住在我们茶楼楼上吧，那里有空房间。"沈如意脱口而出，说完后自己都愣了一下。她怎么会主动邀请一个陌生男子住下？

莫言归似乎也有些意外，他深深地看了沈如意一眼，"会不会不太合适？"

"没关系，反正那些房间也空着。而且..."沈如意停顿了一下，"我想知道您还会讲什么样的故事。"

就这样，莫言归住进了听雨轩。

深夜时分，沈如意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楼上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似乎莫言归也没有休息。

突然，一阵古琴声从楼上传来。琴音悠扬，却带着说不出的哀伤，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往事。

沈如意忍不住披衣起身，悄悄走到楼梯口。

月光从窗户洒进来，莫言归坐在房间里抚琴。他的侧脸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那种孤独的气质让沈如意心中一动。

"睡不着吗？"莫言归突然开口，手中的琴音戛然而止。

沈如意吃了一惊，没想到被发现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没关系，这首曲子本来就是弹给有缘人听的。"莫言归转过身来，"要不要上来坐坐？既然都睡不着。"

沈如意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了上去。

房间里点着一盏油灯，光线昏暗而温暖。莫言归给她倒了一杯茶，茶香清雅，有种她从未闻过的味道。

"这是什么茶？"

"忘川茶。"莫言归坐在她对面，"传说喝了能忘掉所有的烦恼。"

沈如意端起茶杯，却没有喝，"如果真的能忘掉所有烦恼，那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痛苦和快乐，不都是生命的一部分吗？"

莫言归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所以您不愿意喝？"

"我不愿意。"沈如意放下茶杯，"我情愿记住所有的事，包括那些让我痛苦的。"

"即使是关于您父亲的事？"

沈如意浑身一震，"您...您怎么知道我父亲？"

莫言归没有回答，而是重新拿起琴，轻抚琴弦，"每个人都有不愿意提起的往事，但这些往事却往往是最珍贵的记忆。"

琴声再次响起，这一次的曲调温和了许多，像是在安慰着什么。

沈如意看着他修长的手指在琴弦上舞动，心中涌起一种奇异的感觉。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总能触动她内心最深处的东西？

"先生，您为什么要来听雨轩说书？"

"因为这里有我要找的东西。"莫言归的回答很模糊。

"什么东西？"

"一个人的记忆。"

沈如意不明白他的意思，但心中却有种不安的预感。她总觉得，莫言归的到来，会改变她平静的生活。

第三章

第二天一早，听雨轩门口就排起了长队。

昨天听了莫言归说书的人，今天都早早赶来了，还带了不少朋友。茶楼里座无虚席，连过道都站满了人。

沈如意忙得团团转，一边招呼客人，一边指挥小二上茶。这种场面，她从来没有见过。

"掌柜的，咱们的茶叶快不够了。"小二满头大汗地跑过来。

"赶紧去后院，把我父亲珍藏的那批好茶拿出来。"沈如意咬咬牙做了决定。

那批茶是父亲生前最珍爱的，她一直舍不得用。但现在这种情况，不用也不行了。

莫言归准时出现在说书台前。他今天换了一身深蓝色的长袍，看起来更加儒雅。

"昨日讲到那个能看见遗忘记忆的人，今天我们来说说，他看到的第一个记忆。"

随着莫言归的讲述，茶楼里再次陷入了那种奇特的安静。每个人都全神贯注，仿佛真的能看见故事中的画面。

沈如意也被吸引了，她发现莫言归今天讲的故事，竟然和昨天有了连接。那个神秘的主人公，开始帮助别人寻找丢失的记忆。

"话说这人来到一家即将倒闭的茶楼，茶楼的女主人美丽善良，但总是愁眉不展..."

沈如意心中一惊，这...这不是在说她吗？

她抬眼看向莫言归，发现他正看着自己，眼中有种说不出的深意。

"这位女主人不知道的是，她的父亲在这家茶楼里，藏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听到这里，沈如意再也坐不住了。她匆匆交代小二几句，就离开了茶楼。

春风吹过青石街，沈如意的心却乱如麻。莫言归怎么会知道她父亲的事？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来到城外的山坡上，这里埋着她的父亲。墓碑前的鲜花已经枯萎了，她换上了新的。

"爹，今天来了个很奇怪的说书先生，他好像知道您的秘密..."沈如意对着墓碑轻声说道。

"什么秘密？"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沈如意回头，看见莫言归站在不远处。她吃了一惊，"您怎么来了？不是在说书吗？"

"故事讲完了，听众们都很满意。"莫言归走到她身边，看着墓碑上的名字，"沈怀远，好名字。"

"您认识我父亲？"沈如意直接问道。

莫言归沉默了很久，才开口："认识，也不认识。"

"这是什么意思？"

"我见过他，但他不记得我。"莫言归的声音很轻，"就像您现在不记得我一样。"

沈如意愣住了，"我...我应该认识您吗？"

莫言归转身看着她，眼中有种复杂的情绪，"十年前，您来过一次临安城外的忘川渡。那时您还是个小姑娘，跟着您父亲来找一个人。"

一股模糊的记忆突然涌上沈如意的心头。她想起了什么，却又抓不住。

"忘川渡...我好像听父亲提过这个地方。"

"您父亲是来找我的。"莫言归说出了让沈如意震惊的话，"他想让我帮他忘掉一些事情。"

"什么事情？"

"关于您母亲的死。"

沈如意脸色煞白，身体摇摇欲坠。母亲的死一直是父亲心中的痛，也是她心中的谜。

"我母亲...她到底是怎么死的？"

第四章

夜幕降临，听雨轩里只剩下沈如意和莫言归两个人。

白天的繁忙过后，茶楼又恢复了宁静。莫言归坐在说书台前，手中拿着一本古旧的册子。

"您想知道您母亲的事？"他轻声问道。

沈如意点点头，"从小到大，父亲从来不肯告诉我母亲是怎么死的，只说她生病了。但我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莫言归翻开手中的册子，里面记录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您母亲叫林若雪，对吗？"

"您连这个都知道？"沈如意越来越觉得莫言归神秘莫测。

"我不仅知道她的名字，还知道她为什么会死。"莫言归的声音带着一丝哀伤，"她是为了救一个人而死的。"

"救谁？"

"救我。"

这两个字如雷击般打在沈如意的心上。她瞪大眼睛看着莫言归，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您在开玩笑？"

"我从不开玩笑。"莫言归合上册子，"十五年前，我重伤垂危，是您母亲救了我。但她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沈如意感觉天旋地转，这些年来困扰她的谜团，竟然是这样的真相。

"那我父亲为什么要找您？"

"因为他恨我。"莫言归的声音很平静，"他恨我害死了他的妻子，所以想让我帮他忘掉这些痛苦的记忆。"

"您帮了他吗？"

"没有。"莫言归摇摇头，"我告诉他，痛苦的记忆虽然折磨人，但也是爱的证明。如果忘记了痛苦，也就忘记了爱。"

沈如意眼中涌出泪水，"所以父亲这些年来一直在痛苦中度过？"

"是的。但他从未后悔过。"莫言归站起身，走到她面前，"就像您刚才说的，痛苦和快乐都是生命的一部分。"

"那您现在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沈如意擦去眼泪，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为了还债。"莫言归的回答很简单。

"什么债？"

"欠您母亲的命债，欠您父亲的情债。"他看着沈如意的眼睛，"也欠您的。"

沈如意不明白，"我和您素不相识，您能欠我什么？"

"您忘了，但我记得。"莫言归轻声说道，"十年前在忘川渡，您曾经问过我一个问题。"

一幕模糊的记忆突然清晰起来。沈如意想起了那个午后，她跟着父亲来到一个神秘的地方，遇到了一个穿白衣的男子。

"我问您什么了？"

"您问我，如果有一天您长大了，我还会在那里等您吗？"莫言归的声音很轻，但沈如意听得清清楚楚。

"我...我真的问过这个问题吗？"沈如意感到难以置信。

"您还说，等您长大了，要嫁给我。"莫言归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容。

沈如意脸红了，童言无忌的话竟然被他记了这么多年。

"那您为什么现在才来找我？"

"因为我一直在等您长大。"莫言归认真地说道，"也在等一个合适的时机。"

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带着春天的气息。茶楼里的灯火摇曳，两个人的影子在墙上重叠。

沈如意感到心跳加速，这一切都太过匪夷所思，但她却莫名其妙地相信了莫言归的话。

"如果...如果这些都是真的，那您打算怎么还这些债？"

"用我的余生。"莫言归伸出手，轻抚她的脸颊，"如果您愿意的话。"

第五章

第三天，听雨轩的名声已经传遍了整个临安城。

不仅本地人趋之若鹜，连外地的商人和游客都慕名而来。茶楼门口的队伍从早上一直排到晚上，沈如意不得不限制每天的客人数量。

"掌柜的，隔壁的王老板又来打听了，说要出双倍价钱挖走那位说书先生。"小二悄悄向沈如意汇报。

沈如意皱了皱眉头，"告诉他，我们的说书先生是不会走的。"

话虽这么说，但她心中还是有些担心。莫言归神秘莫测，她并不确定他会在这里呆多久。

中午时分，一个身穿锦衣的中年男子走进茶楼。他看起来很有气派，身后还跟着几个随从。

"请问哪位是说书的先生？"中年男子环视了一圈。

沈如意迎上前去，"这位客官，说书先生现在正在休息，下午才开始说书。"

"我是府衙的赵师爷，有要事找他谈。"中年男子掏出一块腰牌。

沈如意心中一紧，莫非莫言归惹了什么麻烦？

莫言归从楼上走了下来，神色平静，"赵师爷找我有何事？"

"莫先生，府尹大人想见您一面。"赵师爷客气地说道。

"不知所为何事？"

"听说先生的说书技艺高超，大人想请先生去府上为夫人说书解闷。"

沈如意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原来不是什么坏事。

但莫言归却摇了摇头，"多谢府尹大人的好意，不过我已经答应了这位掌柜，要在此处说书。"

赵师爷脸色一变，"先生，这可是府尹大人的邀请，一般人求都求不来的机会。"

"机会再好，也比不上承诺重要。"莫言归的态度很坚决。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茶楼里的客人都停下了交谈，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沈如意心中既感动又担心。感动的是莫言归为了她拒绝了这样的好机会，担心的是怕得罪了府衙的人。

"先生，您真的不考虑一下？"赵师爷的语气已经带上了威胁的意味。

"不必考虑了。"莫言归平静地说道，"我在这里很好。"

就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赵师爷，何必为难一个说书的呢？"

众人回头看去，只见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缓缓走了进来。老者虽然年迈，但精神矍铄，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赵师爷看到老者，脸色大变，连忙行礼："见过老太傅。"

沈如意惊讶地张大了嘴巴。老太傅？那岂不是皇帝的老师？这样的人物怎么会来她的小茶楼？

老太傅摆摆手，"赵师爷，你们府尹缺个说书的，何必抢别人的呢？临安城说书的又不是只有一个。"

"是是是，老太傅说得对。"赵师爷不敢反驳，只能灰溜溜地带着人离开了。

老太傅看着莫言归，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小友，我们又见面了。"

莫言归向老者行了一礼，"见过太傅。"

沈如意更加困惑了，莫言归怎么连太傅都认识？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太傅，您怎么会来这里？"莫言归问道。

"听说这里有个说书的很不一般，特来看看。"老太傅笑眯眯地说道，"果然是你这个小子。"

"太傅过奖了。"

老太傅在说书台前坐下，"既然来了，就说一段给老头子听听吧。"

莫言归点点头，重新坐到说书台前。但这一次，他讲的不是之前的故事，而是一个全新的故事。

"话说有一个少年，天资聪颖，深得老师喜爱。但他却为了一个承诺，放弃了锦绣前程..."

听着这个故事，老太傅的眼中渐渐湿润了。沈如意察觉到，这个故事似乎和莫言归自己有关。

第六章

故事讲完后，茶楼里安静得落针可闻。

老太傅擦了擦眼角，"好故事，真是好故事。"

他站起身，走到莫言归面前，"孩子，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莫言归低下头，"托太傅的福，还算过得去。"

"你还恨我吗？"老太傅的声音带着愧疚。

"学生不敢。"

"你有恨我的理由。"老太傅叹了口气，"如果当年我坚持己见，也许你现在已经是朝廷重臣了。"

沈如意听着两人的对话，越来越糊涂。看起来，莫言归以前是太傅的学生，后来发生了什么事，导致他失去了仕途？

"太傅，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莫言归抬起头，"学生现在很满足。"

老太傅看了看沈如意，又看了看莫言归，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也好，也许这样的生活更适合你。"

他走到沈如意面前，慈祥地笑了笑，"姑娘，你找了个好人。好好珍惜吧。"

说完，老太傅就离开了，留下一脸困惑的沈如意。

"他刚才说什么？什么叫我找了个好人？"沈如意看着莫言归。

莫言归有些尴尬，"太傅他...可能是误会了什么。"

"到底是什么误会？"沈如意追问道，"还有，您以前真的是太傅的学生吗？"

莫言归沉默了一会儿，"是的。"

"那您为什么不当官，却来做说书的？"

"因为十五年前的那件事。"莫言归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您母亲救我的事传开后，朝中有人说我是妖人，能够蛊惑人心。太傅为了保护我，让我离开京城，永远不得回去。"

沈如意心中一震，原来莫言归为了那件事，付出了这么大的代价。

"您恨我母亲吗？"她小声问道。

"恨？"莫言归摇摇头，"我只有感激。如果不是您母亲，我早就死了。即使失去了前程，我也甘心情愿。"

"那您恨我父亲吗？毕竟他想让您帮他忘记母亲。"

"我理解他。"莫言归轻声说道，"失去挚爱的人，痛苦是很难承受的。"

沈如意看着他，心中涌起一股暖流。这个男人，经历了这么多磨难，却依然保持着善良和温柔。

"莫言归。"她突然叫他的名字。

"嗯？"

"谢谢您愿意留下来。"

莫言归愣了一下，然后笑了，那是沈如意见过的最温暖的笑容。

夜晚，两人并肩站在茶楼的阳台上，看着满天繁星。

"如意。"莫言归突然开口。

"嗯？"

"十年前那个问题，您还记得吗？"

沈如意脸红了，"您是说...那个关于等我长大的问题？"

"是的。"莫言归转身看着她，"现在您长大了，我的答案是，我愿意等您一辈子。"

月光下，沈如意的眼中闪闪发光，"那我的答案呢？您想知道吗？"

"想。"

"我的答案是..."沈如意踮起脚尖，在他的脸颊上轻吻了一下，"我愿意。"

春风轻拂，带着花香。听雨轩里灯火通明，见证着这一对有情人的幸福时刻。

第七章

春去夏来，听雨轩的生意越来越好。

莫言归的故事已经讲了两个多月，每天都有新的情节，每天都有新的惊喜。听众们对他的故事欲罢不能，有人甚至从外地赶来，就为了听他说书。

沈如意的生活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仅茶楼起死回生，她和莫言归的感情也在一天天加深。

这天中午，一个意外的访客打破了茶楼的宁静。

一个身穿素衣的年轻女子走进茶楼，她长得很美，但神情忧郁，一看就有心事。

"请问，这里的说书先生是叫莫言归吗？"女子问道。

沈如意点点头，"是的，您找他有什么事吗？"

女子没有回答，而是直接走向说书台。莫言归正在那里整理书册，看到女子后，脸色顿时变了。

"云儿？你怎么来了？"莫言归站起身，声音有些颤抖。

女子就是白云儿，莫言归的青梅竹马，也是他失去前程的另一个原因。

"言归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白云儿眼中含泪，"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沈如意心中一紧，从两人的对话中，她察觉到了不寻常的关系。

"你不应该来这里的。"莫言归皱着眉头，"你父亲知道吗？"

"我已经不在乎了。"白云儿摇摇头，"言归哥哥，我要告诉你一个消息。"

"什么消息？"

"我父亲死了。"

莫言归震惊地看着她，"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前。"白云儿擦去眼泪，"临死前，他让我来找你，说有话要对你说。"

茶楼里的客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吸引了注意力，沈如意也紧张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他说什么了？"莫言归的声音很轻。

"他说，当年是他害了你。"白云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这是他留给你的信。"

莫言归接过信，手有些颤抖。白云儿的父亲白大人，当年就是那个指控他是妖人的朝廷重臣。

"言归哥哥，你看看吧。"白云儿催促道。

莫言归拆开信封，开始阅读。随着阅读的进行，他的脸色越来越复杂。

"他在信里说了什么？"白云儿焦急地问道。

"他说..."莫言归的声音有些哽咽，"他说当年之所以指控我，是因为担心我会带走你。他舍不得你远嫁，所以想方设法阻止我们在一起。"

白云儿泪如雨下，"我就知道是这样。爹爹太自私了，为了留住我，毁了你的前程。"

沈如意听到这里，心如刀绞。原来莫言归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恋人，而且对方专程来找他。

"现在爹爹已经不在了，没有人能阻止我们了。"白云儿拉住莫言归的手，"言归哥哥，我们重新开始吧。"

莫言归看着她，眼中有着复杂的情绪。一边是青梅竹马的旧情，一边是现在的心上人，他该如何选择？

沈如意站在一旁，心中五味杂陈。她想走过去，却发现自己的脚像生了根一样，动弹不得。

"云儿。"莫言归终于开口了，"我们已经回不去了。"

"为什么？"白云儿不甘心地问道，"我们彼此相爱，为什么不能在一起？"

"因为我已经有了心上人。"莫言归转身看向沈如意，眼神坚定，"她就是我现在最爱的人。"

白云儿顺着他的目光看向沈如意，眼中闪过一丝敌意，"就是她？"

沈如意感到一阵压力，但还是勇敢地走了过去，站在莫言归身边。

"云儿，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莫言归轻声说道，"我们都应该有新的开始。"

第八章

白云儿的出现，给听雨轩带来了前所未有的风波。

消息很快传开了，说是有个女子来找莫言归，两人还有一段往事。好事的人们纷纷猜测，莫言归会选择谁。

沈如意表面上装作若无其事，心里却乱得很。她和莫言归虽然互有好感，但毕竟认识时间不长，怎么能和青梅竹马相比？

白云儿在茶楼对面的客栈住了下来，每天都会来听雨轩坐一会儿。她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莫言归说书，眼中满含着深情。

这种情况让沈如意很不舒服，但她又不好说什么。毕竟白云儿没有做什么过分的事，只是来听书而已。

这天傍晚，白云儿找到了沈如意。

"沈姑娘，我想和你谈谈。"白云儿的态度很客气，但眼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沈如意点点头，两人来到茶楼后院的小花园里。

"沈姑娘，你和言归哥哥认识多久了？"白云儿开门见山地问道。

"三个月。"沈如意如实回答。

"三个月。"白云儿重复了一遍，"我和他认识了二十年。"

这话明显带着炫耀的意味，沈如意听了心中不快，但还是保持着礼貌，"白姑娘，您想说什么？"

"我想说，你们之间不过是一时的迷恋，怎么能和真正的感情相比？"白云儿的语气渐渐强硬起来，"言归哥哥是因为愧疚才对你好的，他心里真正爱的人是我。"

"您凭什么这么说？"沈如意终于忍不住了。

"凭我们二十年的感情，凭我为了他付出的一切。"白云儿的眼中闪着泪光，"你知道这些年我是怎么过的吗？我拒绝了所有的求婚者，就是为了等他回来。"

沈如意心中一痛，她不得不承认，白云儿说的有道理。二十年的感情，确实不是三个月能比的。

"如果你真的爱他，就应该成全我们。"白云儿继续说道，"让他和真正爱的人在一起，不是更好吗？"

沈如意沉默了。她确实爱莫言归，但如果他心中真正爱的是别人，她又何必勉强？

"我需要时间考虑。"沈如意最终说道。

白云儿满意地点了点头，"我相信你会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晚，沈如意一夜未眠。她坐在窗前，看着对面客栈里白云儿房间的灯火，心乱如麻。

第二天一早，莫言归发现沈如意的状态很不对。

"如意，你怎么了？是不是没睡好？"他关切地问道。

"没事。"沈如意勉强笑了笑，"你去准备说书吧，客人们都在等着呢。"

莫言归总觉得有什么不对，但又说不出来。他只能先去说书，打算晚上再和沈如意好好谈谈。

这天的故事，莫言归讲的是一个关于选择的故事。故事中的主人公面临着两个选择，每个选择都有它的道理，每个选择都会带来不同的结果。

听着这个故事，沈如意更加纠结了。她觉得莫言归是在暗示什么，但又不确定。

故事讲完后，白云儿第一个鼓掌，"言归哥哥，你的故事越来越精彩了。"

莫言归点点头，但目光却一直看着沈如意。他发现沈如意今天特别安静，连平时爱做的事都没做。

晚上，茶楼关门后，莫言归找到了沈如意。

"如意，你今天很奇怪，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沈如意看着他，心中涌起一阵酸楚，"言归，你真的爱我吗？"

这个问题来得很突然，莫言归愣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问？"

"我只是想知道答案。"沈如意的声音很轻，"你心中真正爱的人，到底是谁？"

第九章

莫言归看着沈如意，忽然明白了什么。

"是白云儿和你说了什么吗？"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愤怒。

沈如意没有否认，"她说你们青梅竹马，相爱二十年。而我和你不过认识三个月，怎么能和真正的感情相比？"

"所以你就信了？"莫言归有些失望。

"难道不是吗？"沈如意反问道，"二十年的感情，确实比三个月更珍贵。"

莫言归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然后转身走向书架，拿出了一本厚厚的册子。

"如意，你知道这是什么吗？"他将册子递给她。

沈如意接过册子，发现里面记录着许多故事，每个故事都有详细的时间和地点。

"这是我这些年来收集的故事。"莫言归解释道，"每一个故事，都来自于真实的生活。"

沈如意翻阅着册子，忽然在其中一页停了下来。那里记录着一个关于茶楼女主人的故事，时间是三个月前。

"你从三个月前就开始关注我了？"她惊讶地问道。

"不，是从十年前。"莫言归坐在她身边，"十年前你跟着父亲来忘川渡找我，从那时起，我就一直关注着你。"

"那白云儿呢？你们不是青梅竹马吗？"

"云儿确实是我的青梅竹马，我也曾经爱过她。"莫言归没有隐瞒，"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十年前见到你，我心中就再也装不下别人了。"

沈如意听着这些话，心中既甜蜜又困惑，"可是你们分别这么多年，她还在等你..."

"我知道她在等，但我没有让她等。"莫言归叹了口气，"这些年来，我托人给她带过话，让她不要等我，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但她就是不听。"

"为什么不听？"

"因为她以为我还爱着她。"莫言归看着沈如意的眼睛，"但实际上，从见到你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才是我要等的人。"

沈如意感到心跳加速，这样的表白让她措手不及。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来找我？"

"因为你还太小，也因为我还没有能力给你幸福。"莫言归轻抚她的脸颊，"这些年来，我一直在等待合适的时机。"

"什么时机？"

"等你长大，等你需要我的时候。"莫言归笑了笑，"听雨轩面临倒闭，不正是最好的时机吗？"

沈如意恍然大悟，"所以你早就知道茶楼的情况？"

"是的。我一直在暗中关注着你和茶楼的情况。"莫言归承认了，"当我得知茶楼要倒闭时，我就知道，该出现的时候到了。"

"你...你为了我，策划了这一切？"沈如意难以置信。

"不是策划，是守护。"莫言归纠正道，"我只是在你需要的时候出现，用我的方式帮助你。"

沈如意眼中涌出泪水，这样的守护让她既感动又愧疚。

"那白云儿怎么办？她那么爱你..."

"她爱的不是现在的我，而是过去的我。"莫言归摇摇头，"人是会变的，感情也是。十年前的我和现在的我，已经不是同一个人了。"

正说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

"言归哥哥，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好吗？"是白云儿的声音。

莫言归和沈如意对视一眼，他站起身去开门。

白云儿站在门外，一脸憔悴，"言归哥哥，我有话要对你说。"

"云儿，这么晚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吧。"莫言归劝道。

"不，我等不了了。"白云儿推开他走了进来，看到沈如意也在，眼中闪过一丝嫉妒，"沈姑娘也在？正好，我有话要对你们两个说。"

第十章

白云儿走到茶楼中央，神情激动。

"言归哥哥，我知道你在逃避，但有些话我必须说出来。"她的声音颤抖着，"这些年来，我为了等你，拒绝了多少好姻缘，你知道吗？"

莫言归皱着眉头，"云儿，我说过让你不要等我..."

"但你没有明确拒绝我！"白云儿打断了他的话，"如果你真的不爱我了，为什么不明确地告诉我？为什么要让我一直抱着希望？"

沈如意站在一旁，心情复杂。她能理解白云儿的痛苦，但也不愿意放弃莫言归。

"云儿，我现在明确地告诉你。"莫言归深吸一口气，"我不爱你了，我爱的是如意。请你放弃吧，去寻找真正属于你的幸福。"

白云儿如遭雷击，身体摇摇欲坠，"不...不可能...你怎么可能不爱我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发过誓要永远在一起的..."

"人会变的，感情也会变的。"莫言归的声音很坚定，"过去的誓言不能束缚现在的选择。"

"那我这些年的等待算什么？"白云儿泪如雨下，"我的青春，我的一切，都为了你而存在，现在你告诉我这些都没有意义？"

沈如意看着痛苦的白云儿，心中不忍。她走上前去，轻声说道："白姑娘，我理解你的痛苦。但勉强来的感情，对谁都不好。"

"你懂什么？"白云儿愤怒地看着她，"你们才认识三个月，凭什么抢走我的爱人？"

"我没有抢走任何人。"沈如意平静地说道，"感情不是物品，不存在抢夺。他选择了我，是因为他心中有我，而不是因为我抢走了他。"

"你..."白云儿被她的话噎住了。

"云儿。"莫言归走到她面前，声音温和但坚定，"我欠你一个道歉，为这些年让你抱着不该有的希望。但现在，我必须告诉你真相。"

他从怀中掏出一样东西，是一枚玉佩。

"这是你当年送给我的定情信物，我一直带着它，不是因为还爱着你，而是为了提醒自己不要忘记过去的美好。"他将玉佩递给白云儿，"现在，我把它还给你，希望你能放下过去，开始新的生活。"

白云儿接过玉佩，泪水滴在上面，"言归哥哥，你真的这么狠心吗？"

"不是狠心，是为了大家都好。"莫言归摇摇头，"强扭的瓜不甜，勉强的感情只会让彼此痛苦。"

白云儿看着手中的玉佩，又看看莫言归和沈如意，似乎终于接受了现实。

"好，我明白了。"她擦去眼泪，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坚强一些，"既然你已经有了选择，我也不会再纠缠了。"

她转身要走，却又停了下来，"言归哥哥，我祝你幸福。但我也希望，有一天你会明白，什么是真正的爱情。"

说完，白云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茶楼。

望着她离去的背影，莫言归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毕竟是青梅竹马，这样的告别让他也感到难过。

"你会后悔吗？"沈如意轻声问道。

"不会。"莫言归转身拉住她的手，"我只会后悔，为什么没有早点遇见你。"

月光透过窗户洒进茶楼，照在两个相拥的人身上。经过了这一番波折，他们的感情变得更加坚定。

"如意，嫁给我吧。"莫言归突然开口。

沈如意心跳加速，"这...会不会太快了？"

"我等了十年，还不够久吗？"莫言归笑着说道，"而且，我怕再等下去，又会有人来抢你。"

沈如意被他逗笑了，"好，我嫁给你。"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