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神笔初现
美院才子吴天毕业即失业,靠女友接济度日。
为糊口去寺庙画佛像,却遭女友豪门兄长的围殴羞辱。
暴雨中濒死的他,被自己笔下的佛祖画像金光笼罩。
“念你画佛虔诚,赐你如意神笔,落笔成真。”
佛祖的声音穿透雨幕,“但每画一笔,便耗你一日寿命。”
他挣扎试着在血泊中画出第一只小鸟,鸟儿振翅飞向空中,只因修为不够,很快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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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术学院那场盛大而喧闹的毕业典礼,仿佛就在昨天。
色彩斑斓的调色板、松节油浓烈的气味、同窗们意气风发的笑容,还有导师那句沉甸甸的“未来属于你们”
……
一切都像一幅过于饱和的油画,在吴天记忆里晕染开,又迅速褪色成一片茫然的灰白。
毕业即失业。
这四个字像冰冷的铁砧,沉甸甸地压在吴天的心口上,日复一日。
他背着画夹,穿行在城市的钢筋水泥丛林里,敲开一家又一家画廊、设计工作室、培训机构的门。
回应他的,要么是客套而疏离的“暂不需要”,要么是挑剔的目光扫过他那些充满个人探索却难以变现的作品——“太艺术了”、“不够商业”、“市场不接受这样的风格”。
城市高昂的房租和物价,如同无形的绞索,一点点勒紧他的呼吸。
口袋里的硬币碰撞出越来越稀疏的声响,像是对他艺术理想的无声嘲讽。
他不得不搬离了学院附近那个充满创作气息的小阁楼,蜗居在城郊一片灰扑扑、终年弥漫着廉价油烟味的老旧居民区深处。
房间狭小得只能放下一张吱呀作响的单人床和一个充当画架的旧木箱,唯一的光源是那扇蒙尘的小窗。
墙壁上,几张他珍视的素描和未完成的油画草稿,是这陋室里仅存的亮色,也是他灵魂深处不肯熄灭的微光。
支撑着这点微光不灭的,是沈佳佳。
当吴天捏着最后几个硬币,站在便利店的速食货架前,胃里空空如也,对未来的恐慌几乎要将他吞噬时,手机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出沈佳佳的名字,像一道温暖的电流击中了他麻木的心脏。
“小天,今天……顺利吗?”
她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一如既往的温柔,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小心翼翼,仿佛怕惊扰了他那早已岌岌可危的自尊。
吴天喉咙发紧,握着手机的手指关节微微泛白。
他看着货架上那些花花绿绿的廉价包装,艰难地咽了口唾沫,终究无法对着她撒谎。
“老样子。”
声音低哑,带着浓重的疲惫。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转账提示音在寂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那冰冷的数字跳入眼帘,吴天死死盯着屏幕,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屈辱感像滚烫的岩浆,从心底喷涌而出,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
他猛地将手机扣在吱呀作响的木箱上,发出一声闷响。
他用力抹了一把脸,仿佛要擦掉那无形的烙印。
就在这时,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跳出的却是另一个名字——陈学长。
“喂,吴天?”
学长熟悉的大嗓门传来,带着点市井的爽利劲儿。
“最近咋样?还跟颜料死磕呢?有个活儿,不知道你嫌不嫌弃。”
吴天的心猛地一跳,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浮木:“学长你说!”
“城西郊区,新盖了个寺庙,叫天龙寺,知道不?规模不小!正缺人手给大殿画佛像呢!我跟那管事的工头熟,提了你,说你小子功底扎实!就是……”
陈学长的声音顿了顿,压低了些。
“地方偏点,活儿也糙点,按天算钱,一天两百,管顿饭。你看……”
“我去!”
吴天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带着破音的嘶哑。
“我去!学长,谢谢你!太谢谢了!”
两百块!在以前,这或许只够他买几管好点的颜料,但现在,这是救命的稻草,是能让他暂时不用再向沈佳佳伸手的尊严!
2 画佛重生
第二天天还没亮透,吴天就背着沉重的画箱,挤上了开往城郊的早班公交车。
车厢里弥漫着汗味、早餐包子的油腻气息和清晨特有的凉意。
车子颠簸着驶离繁华的市区,窗外的景象逐渐变得荒凉。
高楼大厦被低矮的厂房、大片待开发的荒地取代,空气中飘荡着尘土和远处农田的气息。两个多小时后,公交车在一个简陋的站牌旁停下。
吴天跳下车,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工地。
脚手架林立,机器的轰鸣声震耳欲聋,黄色的工程车扬起漫天尘土。
工地中央,一座规模宏大的寺庙主体已经初具雏形,飞檐斗拱在灰蒙蒙的天空下显露出庄严的轮廓。
这就是天龙寺,一个在钢筋混凝土和飞扬尘土中拔地而起的崭新“佛国”。
工头是个皮肤黝黑、嗓门洪亮的中年汉子,姓王。
他叼着烟卷,上下打量了吴天几眼,目光扫过他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沾着颜料的旧画箱,带着点审视。
“陈工介绍来的?画佛像?行吧,里面那面墙,看到了吗?”
他抬手指向大殿内西侧一面巨大的白墙。
“照着这册子上的样稿,先起个线稿。手脚麻利点,工期紧着呢!”
说完,扔给吴天一本印制粗糙的佛像图册和一叠粗糙的草图纸,便转身去吆喝别的工人了。
大殿内部空旷而阴冷,充斥着水泥、石灰和油漆的混合气味。
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着远处施工的噪音。
吴天选定了位置,搬来一个简易的木梯子。
他展开图册,里面是千篇一律、造型呆板的所谓“标准佛像”。
他深吸一口气,将一张草图纸固定在墙面上,拿起炭笔。
当粗糙的炭笔划过冰冷的白墙时,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在吴天心中翻腾。
他想起美院画室里那些对着石膏像和人体模特进行的严谨训练,想起老师强调的“传神”、“气韵生动”。
而此刻,他面对的却只是流水线般的复制。
一丝苦涩涌上喉头,但他用力压了下去。
他闭上眼,在脑海中竭力驱散那些标准化的线条,努力去回想那些震撼过他的古代壁画——敦煌莫高窟里那些衣袂飘飘、悲悯含笑的菩萨,那流畅如生的线条,那宁静深邃的神韵。
他再次睁开眼,眼神变得专注而虔诚。
炭笔在墙上移动,不再是机械的描摹,而是带着一种近乎祈祷的投入。
他小心地勾勒着佛祖饱满的前额、微阖的慈悲双目、流畅而充满内在力量的衣纹……每一笔落下,都仿佛在对抗着这工地的喧嚣与粗粝,试图在这冰冷的新墙上,注入一丝古老灵魂的温度。
汗水顺着他的额角滑落,沾着炭灰,在他脸上留下几道污痕。
两百块一天,尊严的代价,是暂时搁置自己心中的艺术之神,去描绘他人心中的信仰偶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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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豪门羞辱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阳光斜斜地穿过尚未安装窗扇的巨大窗洞,在大殿冰冷的水泥地上投下几块耀眼的光斑。
空气中飘浮着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无声地舞动。
吴天站在高高的木梯上,正全神贯注于佛祖低垂的眼睑。
那眼神,他反复修改了多次,试图捕捉那份洞悉一切悲苦却又超越悲苦的宁静。
画笔上蘸着赭石和土黄调和的颜料,手腕悬空,屏住呼吸,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眼前这方寸之地,只剩下他与这即将完成的佛像之间的无声交流。
突然,一阵沉重而杂乱的脚步声打破了殿内的静谧,像巨石投入死水。
靴底重重地踏在水泥地上,发出突兀的回响。
吴天的手一颤,一滴浓稠的赭石色颜料不慎滴落在佛祖的袈裟上,迅速晕开一小片刺目的污迹。
他心头一紧,懊恼地皱眉,循声望去。
一群身着统一黑色西装、体格健硕的男人鱼贯而入,面无表情,眼神锐利如鹰隼,迅速而无声地散开,形成一道无形的包围圈,将吴天所在的梯子区域围在中央。
他们身上散发着一种训练有素的压迫感,隔绝了大殿外工地的喧嚣,也隔绝了空气的流动。
一个穿着手工定制银灰色西装的男人,缓步从这群保镖身后踱了出来。
他身形挺拔,面容与沈佳有几分相似,却线条冷硬,眼神如同淬了冰的刀锋,带着居高临下的审视和毫不掩饰的轻蔑。
他的皮鞋踩在粗糙的水泥地上,发出清晰的“咔哒”声,每一步都像敲在人心上。
沈龙,沈佳佳同父异母的兄长,沈氏集团未来的掌舵人。
吴天只在一些财经报道的配图里见过他模糊的侧影。
沈龙停在梯子几步远的地方,微微仰头,目光扫过吴天沾满颜料的工作服、脚下简陋的梯子,最后落在他脸上,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弧度,像是在打量一件沾了泥污的劣质摆件。
“你叫吴天?”
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大殿的空旷,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冰冷质感。
吴天的心沉了下去,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放下画笔,稳住心神,扶着梯子边缘,尽量平静地应道:“我是。请问您是?”
他明知故问。
沈龙嗤笑一声,那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显得格外刺耳。
“我是谁?装傻充愣?”
他向前踱了一步,锃亮的皮鞋尖几乎要碰到梯子的木腿。
“我是沈佳佳她哥。小子,你本事不大,胆子倒是不小。”
他顿了顿,眼神如同冰冷的探针,似乎要将吴天钉穿。
“听着,我只说一遍。从今天起,离我妹妹远点。有多远,滚多远。再让我发现你像条癞皮狗一样缠着她……”
沈龙的声音陡然压低,如同毒蛇吐信,带着森然的寒意。
“我不介意行个方便,提前送你去西天,亲自找这位佛祖报到。”
他的目光意有所指地瞥向墙上那幅尚未完成的佛像。
赤裸裸的威胁,如同淬毒的匕首抵在喉间。
吴天扶着梯子的手猛地收紧,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指甲几乎要嵌进粗糙的木头里。
屈辱和愤怒像岩浆在胸腔里奔涌、冲撞。
他深吸一口气,试图压下那股几乎要冲破喉咙的嘶吼,声音因为强抑情绪而微微发颤:
“我和佳佳,是两情相悦。我们的感情,不需要任何人干涉,包括你。”
他挺直了背脊,迎向沈龙那冰冷刺骨的目光。
梯子很高,他俯视着对方,但沈龙身上那股无形的权势威压,却让他感觉自己才是被俯视的那一个。
“感情?”
沈龙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夸张地挑高了眉毛,随即发出一阵短促而充满讥讽的大笑。
“哈哈哈……感情?”
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变得无比阴鸷,向前逼近一步,几乎贴着梯子。
他微微踮脚,凑近吴天的耳朵,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音量,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凌,狠狠扎入吴天的耳膜:
“就凭你这身加起来不值两百块的垃圾?就凭你在这破庙里,像泥瓦匠一样给人画墙糊口的穷酸样?你他妈也配谈感情?”
他呼出的热气喷在吴天耳侧,带着一种令人作呕的优越感。
“撒泡尿照照自己!沈家是什么门楣?你算什么东西?我们沈家要和赵家联姻,强强联合!赵家知道吗?我妹妹沈佳佳,那是注定要做赵世子夫人的!赵世子!未来的赵氏掌门人!懂吗?”
沈龙的话语如同重锤,狠狠砸在吴天的心上。
赵世子!那个圈子里臭名昭著的花花公子,换女人比换衣服还勤,绯闻满天飞!一股冰冷的绝望攫住了吴天的心脏,让他瞬间窒息。
他无法想象沈佳落入那样的人手中!
“不!佳佳不能嫁给他!”
吴天失声喊道,声音里充满了惊恐和愤怒。
“赵世子是什么人,你们难道不清楚吗?佳佳嫁给他不会幸福的!我…我会努力!我会拼命挣钱!我能给她幸福!给我时间!”
极度的恐慌和想要抓住最后一丝希望的卑微,瞬间冲垮了他仅存的尊严。
他几乎是手脚并用地,慌乱地从并不稳当的梯子上往下爬,动作笨拙而仓促。
脚下一个趔趄,他狼狈地滑落在地,膝盖重重磕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钻心的疼痛传来。但他顾不上这些,几乎是连滚爬爬地扑到沈龙脚边,伸出沾满颜料和灰尘的手,死死抓住了沈龙那条价值不菲的、裤线笔挺的西裤裤脚。
“求求你!沈先生!求你了!别把佳佳推进火坑!给我一个机会!我会证明给你看!”
吴天仰着头,脸上混杂着灰尘、汗水和因为膝盖剧痛而渗出的生理性泪水,眼神里是近乎绝望的哀求。
他紧紧攥着那昂贵的布料,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沈龙低头,看着这个匍匐在自己脚下的青年艺术家,看着他沾满污渍的手弄脏了自己的裤脚,眼中没有半分动容,只有浓得化不开的鄙夷和一丝被冒犯的愠怒。
他抬脚,毫不留情地、带着嫌恶,想要甩开吴天的手。
“吴天!你站起来!”
4 暴雨觉醒
一声清脆而愤怒的呼喊,如同惊雷,骤然在大殿门口炸响!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门口的光影里,沈佳站在那里。
她显然来得匆忙,气息微喘,精心打理的头发有些散乱,脸上不再是平日的温婉,而是布满了焦急和一种被彻底激怒的冰冷。
她穿着一条优雅的浅蓝色连衣裙,此刻却像一柄出鞘的利剑,带着凛冽的锋芒。
她的目光死死钉在跪在地上的吴天身上,看到他狼狈不堪的样子,看到他脸上绝望的泪痕,看到他紧紧攥着沈龙裤脚的手,沈佳的心像被利刃狠狠剜过,痛得她几乎站立不稳。
随即,那痛楚瞬间转化为滔天的怒火,直冲沈龙!
“哥!你太过分了!”
沈佳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颤抖,她快步冲了进来,高跟鞋敲击着水泥地面,发出急促而愤怒的回响。
沈龙看到沈佳佳出现,眉头紧紧锁起,脸上掠过一丝意外和不悦。
“佳佳?你怎么跑这儿来了?谁告诉你的?回去!这里没你的事!”
“我的事,就是我的事!用不着你们任何人替我操心!”
沈佳佳毫不退缩,她冲到吴天身边,完全无视周围那些虎视眈眈的保镖,伸手就要去拉他,“吴天,你起来!你求他做什么?他算什么?他凭什么决定我的未来?!”
“凭什么?”
沈龙猛地提高了音量,一把抓住沈佳伸向吴天的手臂,力道之大,让沈佳痛得蹙起了眉。
“就凭你姓沈!就凭我是你哥!就凭这个废物连自己都养不活,还要靠你接济!他拿什么给你幸福?拿他这一身颜料味?还是拿这破庙里一天两百块的工钱?”
他指着吴天,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鞭子,狠狠抽打下来。
沈佳猛地甩开沈龙的手,像甩开什么肮脏的东西。
她挺直脊背,站在吴天身前,像一只护崽的母狮,眼神锐利地迎视着自己的兄长,声音清晰而决绝,一字一句地砸在空旷的大殿里:
“我的婚姻,我自己作主!就算死,我沈佳佳也绝不会嫁给赵家那个纨绔子弟!”
她的目光扫过吴天,带着心痛和无比的坚定。
“我要嫁给谁,只因为我爱他,而不是因为他是谁的儿子,有多少身家!你们那些肮脏的交易和算计,别想玷污我的感情!”
“执迷不悟!”
沈龙彻底失去了耐心,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
他不再看沈佳佳,直接对着周围的保镖一挥手,声音冷酷如冰。
“还愣着干什么?把小姐送回去!好好看着!”
“是!”
两个身材最为魁梧的保镖应声而出,面无表情地一左一右架住了沈佳的手臂。
“放开我!你们放开我!沈龙!你混蛋!”
沈佳拼命挣扎,愤怒地尖叫着,高跟鞋用力踢蹬着,但她的力量在两个训练有素的壮汉面前显得如此微不足道。
她被强行拖拽着,踉踉跄跄地向殿外停着的那辆线条冷硬的黑色豪车走去。
“佳佳!”
吴天目眦欲裂,看到沈佳被粗暴对待,方才的卑微和绝望瞬间被一股血勇冲散!他猛地从地上弹起,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困兽,不顾膝盖的剧痛,朝着沈佳被带走的方向冲去。
“放开她!你们放开她!”
他刚冲出两步,一个高大的身影便如同铁塔般挡在了他面前。
是沈龙的保镖头子,脸上横着一道疤,眼神凶悍。
没等吴天有任何反应,一只戴着黑色战术手套的硕大拳头,带着撕裂空气的沉闷风声,狠狠地、精准地砸在了吴天的胃部!
“呃——!”
吴天只觉得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和窒息感瞬间攫住了他,眼前猛地一黑,所有的声音都消失了,只剩下自己胸腔里血液奔流的轰鸣。
他像一只被抽空了所有骨头的虾米,痛苦地蜷缩下去。
但这仅仅是开始。
暴雨般的拳脚从四面八方袭来,无情地落在他的头、脸、肩膀、腰腹、后背……坚硬的皮鞋尖重重踢在他的肋骨上,发出令人牙酸的闷响。
沉闷的肉体撞击声、骨头与地面的磕碰声、保镖们粗重的呼吸声,混杂在一起,成为这空旷大殿里唯一残忍的交响。
吴天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甚至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他只能本能地用双臂死死护住头脸,身体蜷缩成一团,承受着这狂风骤雨般的暴力。
每一次重击落下,都伴随着一阵尖锐的剧痛和窒息感。
温热的、带着铁锈味的液体涌上喉咙,又从嘴角溢出。
意识在剧烈的疼痛和窒息中迅速模糊、飘散。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又仿佛只有短短几秒。
拳脚终于停了。
吴天蜷缩在冰冷的水泥地上,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抽搐着。
视野被血色和黑暗分割,耳朵里嗡嗡作响,只能隐约听到沈龙冰冷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模糊不清。
“……不知死活的东西……我们走。”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大殿门外。
世界彻底安静下来。
只剩下他自己粗重而艰难的喘息,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全身撕裂般的痛楚。
血沫呛在喉咙里,让他发出破风箱般的嗬嗬声。
他试图动一动手指,回应他的只有钻心刺骨的疼痛和彻底的麻木。
眼皮沉重得像坠了铅块,黑暗如同浓稠的墨汁,一点点将他吞噬。
最后一丝模糊的意识里,是沈佳被拖走时绝望回望的眼神,和她那句“就算死也不会嫁”的呐喊,像烙印一样烫在他的灵魂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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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沉重的木门被粗暴地关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隔绝了外面保镖离去的脚步声,也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
死寂,如同粘稠的黑色沥青,瞬间灌满了这空旷而冰冷的空间。
吴天蜷缩在冰冷坚硬的水泥地上,像一只被彻底碾碎的虫子。
每一次微弱而艰难的呼吸,都拉扯着全身每一处断裂般的剧痛,发出破旧风箱般的“嗬嗬”声。
鲜血混着唾液不受控制地从他破裂的嘴角溢出,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蜿蜒出几道暗红黏腻的痕迹。
他费力地掀开肿胀的眼皮,视线里一片血红模糊的晃动,大殿高耸的穹顶在视野里扭曲旋转,仿佛随时会崩塌下来将他彻底掩埋。
耳中充斥着尖锐而持续的嗡鸣,像无数钢针在颅内搅动。
沈佳最后那绝望的眼神,如同烧红的烙铁,一遍遍烫在他濒临崩溃的意识上。
5 金光救赎
就在这时,大殿之外,毫无征兆地,响起一声撕裂天幕的炸雷!
“轰咔——!”
仿佛苍穹被巨斧劈开,震得整个大殿都在嗡嗡颤抖,灰尘簌簌落下。
紧接着,狂风如同狂暴的巨兽,从尚未安装窗扇的巨大窗洞中疯狂地灌入!卷起地上的尘土、碎纸片、废弃的包装袋,在大殿内形成一个个浑浊的、呼啸的旋涡。
风声中夹杂着某种巨大力量撕扯帆布和木板的刺耳声响——那是工地外围的防护棚在狂风中呻吟、解体!
天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下来,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猛然拉下了帷幕。
浓重如墨的乌云翻滚着、堆积着,吞噬了最后一丝光亮。
仅仅几个呼吸之间,白昼便堕入了近乎黑夜的深渊。
随即,暴雨倾盆而下!
那不是寻常的雨,而是天河决堤,是亿万颗冰冷的钢珠从九天之上狠狠砸落!
密集的雨点砸在殿顶的彩钢瓦上,发出震耳欲聋、连绵不绝的爆响,如同千军万马在头顶奔腾践踏!
狂风裹挟着冰冷的雨水,形成狂暴的水龙卷,从那些巨大的窗洞毫无遮拦地横扫进来,瞬间将吴天和他周围的地面彻底浇透!
冰冷!刺骨的冰冷!
冰冷的雨水如同无数根钢针,狠狠扎进吴天裸露在外的皮肤,扎进他破裂的伤口。
激痛让他残存的意识猛地一个抽搐。雨水无情地冲刷着他脸上的血污,混合着泥尘,流进他的眼睛、鼻子、嘴巴,呛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肋骨折断般的剧痛,喷溅出的血沫瞬间被雨水稀释冲走。
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沉重冰冷,像一层裹尸布。
身体的热量在飞速流失,刺骨的寒意从皮肤一直渗透到骨髓深处,血液似乎都要凝固了。
他本能地想要蜷缩得更紧,却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已耗尽。
生命的气息,如同狂风中的残烛,在这冰冷和剧痛的双重绞杀下,迅速地、无可挽回地微弱下去。
他躺在冰冷的水泥地上,任凭狂风暴雨肆意鞭挞。
身下,混合着雨水和自己的鲜血,形成一片不断扩散的、粘稠而冰冷的淡红色水洼。
视线彻底模糊,只剩下水幕和黑暗。意识沉沦,像坠入无底的冰海,不断下沉,下沉……身体的感觉正在一点点剥离,只剩下那彻骨的寒冷和灵魂深处撕裂般的痛楚,那是关于沈佳佳,关于自己无能的、永恒的痛楚。
黑暗温柔地笼罩下来,带着解脱的诱惑。
就在意识即将彻底消散,坠入永恒虚无的最后一刹那——
嗡!
一声奇异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嗡鸣,极其轻微,却又无比清晰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在吴天那死寂一片的意识海洋中骤然响起!
紧接着,一道光!
并非来自窗外,而是来自他的身后,来自那面冰冷粗糙的、他亲手绘制的巨大白墙!
一道温暖而纯净的金色光芒,突兀地、毫无征兆地从那尚未完成的佛祖画像中心——从他反复描绘、倾注了心血与迷茫的佛祖低垂的眼睑部位——骤然亮起!那光芒初始微弱,如同暗夜中的一点烛火,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穿透力,瞬间驱散了吴天意识边缘的浓稠黑暗。
光芒迅速扩散、增强!柔和而稳定,却蕴含着不可思议的庄严力量。
它仿佛拥有生命,如水波般流淌、晕染,覆盖了整幅壁画。
佛祖的轮廓在金光中变得无比清晰,甚至超越了物质的存在,散发出一种浩瀚、慈悲、洞悉一切的宁静气息。
那低垂的眼睑,在金光流转中,仿佛缓缓抬起,两道蕴含着无穷智慧与悲悯的实质目光,穿透了冰冷的雨幕,穿透了吴天血肉模糊的躯壳,直直地投射在他即将消散的灵魂之上!
时间仿佛凝固了。震耳欲聋的暴雨声、刺骨的寒风、身体的剧痛……一切都消失了。
世界只剩下这片温暖、宁静、无边无际的金色光芒,和光芒中心那尊仿佛活过来的、正凝视着自己的佛祖。
吴天的魂魄,在这绝对的光明与安宁中,不由自主地脱离了那具在血水中濒临死亡的沉重躯壳,变得轻盈无比,悬浮在金光之中。
他“看”向那壁画上的佛祖,佛祖的目光也正温和地“看”着他。
四目相对。
没有声音,没有言语。
但一种宏大而清晰的意念,如同温和的暖流,直接灌注到吴天近乎透明的魂魄意识深处:
“痴儿吴天……”
那意念带着洞悉一切的悲悯,仿佛看穿了他所有的挣扎、痛苦、绝望和对沈佳那深入骨髓的爱恋。
“念你绘吾法相,心存一丝虔诚,笔下留得一分神韵,虽处困厄,心光未泯……”
金光微微波动,如同佛祖无声的叹息。
“尘缘未了,劫数未尽。赐你‘如意神笔’一支,望你好自为之。”
随着这意念落下,一点比周围金光更加璀璨、更加凝练的光点,从佛祖拈花般的手印中分离出来,如同星辰坠落,瞬间跨越了空间的距离,没入吴天魂魄的“掌心”。
“此笔,随念而生,随念而隐。一画万物生,落笔定成真。”
那意念如同古老的梵钟,每一个字都带着沉甸甸的法则力量,烙印在吴天的魂灵之上。
“然,天道有衡。化虚为实,乃逆天之举。每成一画,无论大小繁简,必耗尔阳寿一日。行善积德,可增神笔之灵韵,亦可稍延所画之物存世之时。慎用!慎用!”
“慎用”
二字,如同两道惊雷,在吴天的魂魄深处轰然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和警醒。
金光开始缓缓收敛,佛祖那活过来的庄严法相也随之变得模糊、淡去。
最后的光芒如同退潮般,温柔地托着吴天那轻飘飘的魂魄,沉向下方血泊中那具冰冷残破的躯壳。
“嗡……”
最后一声轻微的、仿佛来自亘古的余音,在大殿中袅袅消散。
一切归于沉寂。只剩下殿外更加狂暴的雨声风声。
6 如意神笔
吴天猛地睁开了眼睛!
剧痛!
冰冷!
窒息!
所有属于肉体的痛苦感知如同退潮后重新涌上的巨浪,瞬间将他淹没。
他剧烈地咳嗽起来,血沫再次涌出。
冰冷的雨水依旧无情地冲刷着他的身体。
然而,就在这地狱般的痛苦中,他的右手,那只沾满血水和泥泞的右手,却清晰地感受到了一种异样!
一种沉甸甸、冰凉、光滑如玉的触感,正被他死死地攥在掌心!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抬起几乎碎裂的右臂。
雨水冲刷掉他手上的血污泥泞,露出了紧握之物的真容——
一支笔。
一支通体流转着温润玉光的毛笔!
笔杆非金非木,触手生温,细腻如凝脂,呈现出一种内蕴的、仿佛活物般的莹润光泽,隐隐有极其细微的金色光晕在内部流转。
笔尖的毫毛洁白如雪,根根分明,即使在如此昏暗的光线和狂暴的雨水中,也散发着一种奇异的光泽,柔韧而饱满,仿佛蕴含着天地间最精纯的灵性。
它安静地躺在吴天血污的手心,与周遭的冰冷、肮脏、绝望形成着惊心动魄的对比。
这不是幻觉!不是濒死的幻梦!
佛祖的意念,神笔的触感,消耗寿命的警告……一切清晰得如同烙印!
一股难以言喻的、混杂着狂喜、惊悸、茫然和巨大责任感的洪流,猛烈地冲撞着吴天的心房。他死死盯着这支名为“如意”的神笔,一个无比清晰的念头,带着试探和无法抑制的激动,在他心中呐喊:
‘消失!让它消失!’
念头刚起。
掌心中那沉甸甸、冰凉光滑的触感,瞬间消失了!仿佛从未存在过!
吴天的心跳几乎停止。
他摊开空空如也、只剩血水的手掌,雨水冲刷着掌纹。
‘回来!神笔回来!’他再次在心中急切地呼唤。
温润如玉的触感,带着那奇异的光泽和微微的重量,瞬间重新出现在他紧握的掌心!
‘变大!’他盯着笔,心念再动。
嗡!掌中的神笔仿佛活了过来,微微一颤,瞬间暴涨!从尺许长短,骤然变成一支近三尺长的如椽巨笔!笔杆粗壮,毫毛怒张,一股沛然的力量感扑面而来!
变小!’念头急转。
巨笔又瞬间缩回原状,精巧玲珑。
吴天躺在冰冷刺骨的血水泥泞中,任由狂暴的雨水抽打着脸颊,看着掌中这支随心意变幻、散发着神秘微光的玉笔,一种近乎荒诞的、打败性的力量感,伴随着那“消耗阳寿”的冰冷警告,如同冰与火,在他残破的身体和激荡的灵魂中猛烈交织、碰撞!
他猛地侧过头,目光死死盯向身旁被雨水不断冲刷、变得格外湿滑的水泥地面。
一个疯狂的、不顾一切的念头,如同野火般在他心中熊熊燃起!
他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挣扎着,将握着神笔的右手,颤抖着伸向那片湿漉漉的地面。
笔尖上洁白的毫毛,轻轻触碰到了冰冷的、混着血水的雨水。
他试着在血泊中画出第一只小鸟,鸟儿振翅飞向空中,只因修为不够,小鸟很短暂就化成空气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