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视我为废物,未婚妻当众撕毁婚约:“你这种垃圾,只配去捡破烂!”
我笑着点头,转身用顶级医术救活首富父亲。
金融巨鳄跪求我操盘千亿项目,地下拳王被我当沙包打。
当家族跪求我继承家业时,我手机响了。
“暗影之主,欧洲那边需要您亲自处理。”
“华尔街那几个老头又来找您喝茶了。”
“还有您妹妹的病,我们找到新线索了……”
我看着痛哭流涕的家人,轻声道:“现在知道哭了?可惜,你们不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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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晶吊灯的光芒刺得人眼睛发酸。
空气里昂贵的香水味、食物香气,还有虚伪的恭维声混在一起,沉甸甸地压在苏哲的胸口。
今天是林家大小姐林薇薇的生日宴。
也是苏哲的“审判日”。
他安静地站在大厅角落的阴影里,像一件格格不入的旧家具。
身上那套半旧不新的休闲服,在满场华服中显得异常扎眼。
周围那些或探究、或鄙夷、或幸灾乐祸的目光,如同细小的针,密密麻麻地扎在他身上。
“瞧,那就是苏家那个废物。”
“啧啧,真不知道林家当年怎么想的,居然跟苏家订了这么一门亲。”
“听说他连大学都没正经读完?整天游手好闲?”
“可不是嘛,苏家早就放弃他了,也就老爷子当年心软,硬是给定了这门亲。现在老爷子走了,谁还认账?”
议论声不大,却清晰地钻进苏哲的耳朵。
他没什么表情,只是微微垂着眼睫,看着脚下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倒映出自己模糊的影子。
“薇薇,”一个穿着考究深紫色旗袍、保养得宜的中年女人,林薇薇的母亲周芸,端着酒杯,声音不高不低,却足以让附近的人都听清,“今天这个日子,有些事,该做个了断了。”
林薇薇闻言,立刻像只骄傲的孔雀般扬起下巴。
她今天穿着一身定制的香槟色长裙,妆容精致,脖子上那颗鸽子蛋大的钻石项链闪闪发光。
她扭着腰肢,踩着尖细的高跟鞋,一步步走到苏哲面前。
高跟鞋敲击地面的清脆声响,像是某种倒计时。
整个喧嚣的大厅,瞬间安静下来。
无数双眼睛聚焦过来,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
林薇薇站定,下巴抬得更高,用一种打量垃圾般的眼神扫视着苏哲,红唇勾起一抹刻薄的弧度。
“苏哲,”她的声音拔高,清晰地响彻整个大厅,“我们林家和你那个破落户苏家的婚约,就是一场天大的错误!”
她从精致的手包里,慢条斯理地抽出一张泛黄的纸。
纸张的边缘有些磨损,看得出有些年头了。
正是那份苏家老爷子和林家老爷子当年亲手签下的婚书。
林薇薇捏着它,像捏着什么令人作呕的脏东西。
她环视全场,享受着这种成为焦点的快感,然后猛地将目光刺向苏哲。
“你这种废物,烂泥扶不上墙的东西,有什么资格做我林薇薇的丈夫?”
她的声音尖锐而充满恶意,每一个字都淬着毒。
“你苏家现在就是个空壳子,连给我林家提鞋都不配!至于你?”
她嗤笑一声,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你这种垃圾,只配去街边捡破烂!给本小姐舔鞋,我都嫌脏!”
话音落下,她双手捏住那张承载着两家旧日情谊的婚书,脸上带着一种残忍的快意,猛地用力!
“嗤啦——!”
刺耳的撕裂声,在死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惊心动魄。
脆弱的纸张在她涂着蔻丹的指甲下,轻易地被撕成了两半。
紧接着,又是几下更加粗暴的撕扯。
碎片如同被蹂躏的枯叶,纷纷扬扬地从她指间飘落,散在苏哲脚边的地面上。
有几片,甚至沾到了他洗得发白的鞋面上。
“看清楚了吗,废物?”林薇薇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什么灰尘,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从现在起,你跟我,跟林家,再无半点瓜葛!滚出这里,别脏了我的地方!”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呼吸声似乎都停滞了。
所有宾客都屏住了呼吸,目光复杂地在趾高气扬的林薇薇和那个被当众羞辱、身处风暴中心的沉默青年之间来回扫视。
空气凝固得如同冰冷的铅块。
苏家派来参加宴会的几个旁支子弟,脸上火辣辣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又不敢出声反驳。
周芸端着酒杯,嘴角噙着一丝满意的冷笑,轻轻抿了一口。
这就是她要的效果。
彻底斩断这桩耻辱的婚约,顺便在江城所有名流面前,彻底踩死苏哲这个废物,也踩死早已日薄西山的苏家。
众目睽睽之下。
苏哲缓缓地抬起了头。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那张被阴影笼罩的、略显苍白的脸上,非但没有丝毫的愤怒、屈辱或是绝望。
反而……
缓缓地,绽开了一个笑容。
那笑容很淡,很轻。
像是投入深潭的石子漾开的最后一圈涟漪,平静得近乎诡异。
又像是长久背负的沉重枷锁,终于被卸下时,从灵魂深处透出的一丝……轻松?
他甚至还点了点头,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到了每个人的耳中。
“好。”
一个好字,像投入油锅的水滴。
短暂的惊愕后,是更大的哗然和窃窃私语。
“他…他居然还笑得出来?”
“疯了?还是彻底不要脸皮了?”
“估计是被刺激傻了吧?废物就是废物,连点血性都没有!”
“苏家的脸,今天算是彻底被他丢进太平洋了!”
林薇薇也被苏哲这反常的反应弄得一愣,随即涌上来的是一种被轻视的恼怒。
她尖声道:“苏哲,你装什么镇定!认清现实吧!你就是个彻头彻尾的……”
“哥——!!!”
一声凄厉、惊恐到变调的尖叫,如同利刃般猛地刺破了宴会厅里所有的喧嚣!
那声音来自门口,带着撕裂心肺的恐慌。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被吸引过去。
只见一个穿着洗得发白的棉布裙、身形单薄得像纸片人的女孩,脸色惨白如金纸,正踉踉跄跄地冲进大厅。
是苏玥。
苏哲在这个冰冷家族里,唯一真心在乎的妹妹。
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眼神涣散,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绝望。
“哥!救……救……”
她似乎想喊什么,但极度惊恐之下,喉咙像是被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
下一秒!
苏玥的身体猛地一僵,像是被抽走了所有骨头。
那双原本因为惊恐而睁大的眼睛,瞳孔骤然放大,随即失去了所有神采。
她纤细的身体如同断了线的木偶,直挺挺地、毫无征兆地向前倒去!
“砰!”
沉闷的声响砸在地板上。
也重重砸在每一个目睹者的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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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
前一秒还在为婚书撕毁而喧嚣、鄙夷的宾客们,此刻全都僵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凝固成滑稽的惊恐。
林薇薇得意的笑容僵在脸上,红唇微张,忘了合拢。
周芸手中昂贵的酒杯微微倾斜,几滴琥珀色的酒液洒落在深紫色的旗袍上,晕开深色的痕迹,她却浑然不觉。
死寂。
比刚才撕毁婚书时更彻底、更沉重的死寂。
只有苏玥倒在地上那毫无生气的躯体,像一块冰冷的石头,无声地诉说着可怕的事实。
“啊——!”
不知是谁先发出了一声短促的尖叫,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打破了凝固。
“死……死人了?”
“天啊!怎么回事?”
“那女孩……是苏家的那个病秧子吧?她怎么了?”
混乱如同瘟疫般蔓延开来。
有人下意识地后退,生怕沾染上晦气。
有人伸长脖子张望,脸上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林薇薇猛地回过神,看着倒在自己几步之遥的苏玥,又看看周围瞬间变得混乱不堪的场面,一股邪火直冲脑门。
她的生日宴!她精心准备的、用来彻底羞辱苏哲、宣告自己自由的完美舞台!
全被这个该死的病秧子毁了!
“保安!保安呢!”林薇薇气得浑身发抖,尖利的声音刺破嘈杂,“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这个晦气的东西给我拖出去!丢出去!别让她死在我家地板上!脏了我的地方!”
几个穿着制服的保安如梦初醒,慌忙挤开人群就要上前。
就在这时!
一道身影,快得如同撕裂空气的黑色闪电!
几乎在苏玥倒下的同一刹那,一直静立在角落阴影里的苏哲,动了!
没有人看清他是怎么移动的。
前一瞬,他还站在那里,脸上甚至还残留着那抹古怪的淡笑。
下一瞬,他已经半跪在了苏玥的身旁!
速度快到带起一阵微弱的风,吹动了苏玥散落在地上的几缕发丝。
他半跪的姿势带着一种奇异的稳定感,仿佛周遭的一切混乱、尖叫、鄙夷都与他无关。
整个世界,只剩下眼前这具骤然失去生命气息的脆弱躯体。
他伸出双手。
那双手指节分明,带着一种长期缺乏阳光照射的苍白,此刻却异常稳定,没有丝毫颤抖。
一手极其轻柔地托住苏玥的后颈,让她不至于完全瘫倒在地上。
另一只手,食指和中指并拢,快如幻影般点出!
“噗!”
指尖精准无比地落在苏玥心口上方、锁骨下方一个极其隐秘的穴位——气舍穴!
力道看似轻柔,却带着一种穿透性的震荡。
紧接着,指影翻飞!
膻中!巨阙!神阙!气海!
胸腹间几处关乎生死的要穴,在电光火石间被他以特殊的手法点过。
每一次落指,都伴随着一声微不可闻、却沉闷如鼓点般的轻响。
那不是击打皮肉的声音,更像是某种被强行激荡起来的生命潜流,在封闭的河道里发出的挣扎咆哮!
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古老而玄奥的韵律。
没有一丝一毫的迟疑,精准得令人心悸。
做完这一切,不过短短两三秒。
苏哲的动作骤然停住。
他保持着半跪托扶的姿势,微微低下头,那双一直平静无波、甚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眼眸,此刻如同最深沉的寒潭,紧紧锁定在苏玥惨白的小脸上。
时间,在无数道惊愕、茫然、甚至带着点恐惧的目光中,一秒一秒地爬过。
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
“咳…咳咳咳——!!!”
一声微弱到几乎听不见的吸气声后,紧接着是撕心裂肺、仿佛要将肺都咳出来的剧烈呛咳!
如同溺水之人终于浮出水面!
苏玥紧闭的双眼猛地睁开!
那瞳孔依旧有些涣散,却不再是毫无生气的空洞。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伴随着痛苦的痉挛,胸口剧烈起伏,脸上因为剧烈的咳嗽和缺氧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但,她活过来了!
从鬼门关的边缘,被硬生生地拽了回来!
“活了!我的天!她活过来了!”
“刚才……刚才那是怎么回事?他做了什么?”
“就点了几下?点几下就把人从阎王爷手里抢回来了?这……这怎么可能!”
“我是不是眼花了?刚才那女孩明明一点气都没了!”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席卷了整个宴会厅!
所有宾客都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起死回生的一幕。
刚才还叫嚣着要把人丢出去的林薇薇,像被掐住了脖子的鸭子,嘴巴大张着,却发不出任何声音,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周芸握着酒杯的手剧烈地颤抖起来,杯中昂贵的酒液泼洒出来,浸湿了她的手腕,带来一片冰凉,她却毫无所觉。
苏哲没有理会周围的任何反应。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在苏玥身上。
看着妹妹痛苦地呛咳喘息,他眼中那深潭般的冰寒才微微化开一丝。
他动作极其轻柔地扶着苏玥坐起一些,让她能更好地呼吸,宽大的手掌在她瘦弱的脊背上,以一种稳定而带着奇异安抚力量的节奏,轻轻拍抚着。
“玥玥,别怕,哥在。”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像一块定海神石,穿透了苏玥剧烈的咳嗽和喘息,传入她混乱的意识里,“慢慢呼吸,对,就这样,跟着哥的节奏,吸气……呼气……”
苏玥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对上苏哲那双深邃却带着不容置疑力量的眼眸。
巨大的恐惧和濒死的痛苦还残留在身体里,让她无法控制地颤抖。
但哥哥手掌传来的温度和那沉稳的声音,像黑暗中的唯一锚点,让她混乱的神经一点点被拉回现实。
她死死抓住苏哲的衣角,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大口喘息着,努力按照哥哥的指引调整呼吸。
咳嗽渐渐平息,喘息也不再那么撕心裂肺,只剩下劫后余生的虚弱和后怕。
她靠在苏哲怀里,像一只受尽惊吓的小兽,身体还在微微发抖。
苏哲小心翼翼地将她打横抱起。
苏玥的身体轻得几乎没有重量,在他臂弯里脆弱得像一碰即碎的琉璃。
他抱着妹妹站起身。
动作平稳,没有一丝晃动。
他转身,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
那些前一秒还在鄙夷嘲讽他的目光,此刻充满了惊疑、震撼、难以置信,甚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他的目光在林薇薇那张煞白失神、写满惊愕的脸上停顿了不到半秒。
像是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
然后,没有丝毫留恋,抱着妹妹,径直朝大厅门口走去。
他的背影挺拔而沉默,步伐沉稳,在无数道复杂目光的聚焦下,穿过死寂的人群,走向那片灯火通明之外的黑暗。
如同一个孤独的王者,带着他唯一的珍宝,无声地宣告了此地的终结。
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门口那璀璨的光晕之外。
宴会厅里凝固的空气才仿佛重新开始流动。
“呼……”
有人长长地、不受控制地吐出一口气。
紧接着,是压抑不住的、如同潮水般的议论声轰然炸开!
“老天爷!刚才那是……苏哲?苏家那个废物?”
“废物?你管这叫废物?你见过哪个废物能几根手指头就把一个眼看断气的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
“那是什么手法?点穴?可点穴救人……这也太玄了吧?简直闻所未闻!”
“神医!这绝对是神医手段啊!深藏不露!苏家……苏家这是把真龙当泥鳅养了?”
“林家……啧啧,这下乐子大了!当众撕婚书羞辱人家,结果人家转眼就露了这么一手惊天医术!这脸打得……”
议论声如同无数只嗡嗡作响的蜜蜂,疯狂地钻进林薇薇和周芸的耳朵里。
林薇薇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比被人当众扇了几个耳光还要难受百倍!
她看着地上那几片被自己撕碎的婚书残骸,再想想苏哲刚才那平静到可怕的眼神,还有那神乎其技的救人手段……一股巨大的羞愤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瞬间攫住了她。
“不……不可能!”她失态地尖叫出声,试图驱散那萦绕在心头的寒意,“他一定是瞎猫碰上死耗子!那个病秧子本来就没死透!他装神弄鬼!对!一定是这样!”
然而,她尖利的声音在巨大的震撼和议论浪潮中,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周芸的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
她看着门口苏哲消失的方向,又看看地上那几片刺眼的婚书碎片,保养得宜的手死死攥紧了酒杯,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深紫色的旗袍上,酒渍晕开,像一块丑陋的伤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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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对不起……” 苏玥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浓浓的鼻音和未散的恐惧,小脸埋在苏哲并不算宽阔却异常安稳的胸膛里。
老旧居民楼的楼道狭窄昏暗,声控灯接触不良,发出滋滋的电流声,光线忽明忽灭。
苏哲抱着她,脚步沉稳地踏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
“傻丫头,道什么歉。” 他的声音低沉,在寂静的楼道里显得格外清晰,“该道歉的是那些人。”
苏玥的身体还在微微发抖,心有余悸:“我……我就是想去找你……我害怕……他们都说林薇薇今天要……呜……” 她说不下去了,小小的身体又往哥哥怀里缩了缩。
“都过去了,玥玥。” 苏哲的手臂紧了紧,传递着无声的力量,“有哥在,天塌不了。”
他停在三楼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门牌号模糊不清:304。
这就是他们的“家”。
一个不足四十平米的老旧一居室,墙壁斑驳,空气中常年弥漫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湿霉味。
苏哲用钥匙打开门,小心翼翼地将苏玥放在那张吱呀作响的旧沙发上。
沙发套洗得发白,却还算干净。
“躺着,别动。” 他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苏玥乖乖点头,像只温顺的猫,只是那双大眼睛依旧盛满了惊魂未定,紧紧追随着苏哲的身影。
苏哲走进狭小得几乎转不开身的厨房。
打开那个老旧的单开门冰箱,冷藏室里空空荡荡,只有角落里孤零零地躺着一小包中药饮片。
他拿出药包,又从壁柜里取出一个边缘磕碰出豁口的旧砂锅。
熟练地清洗、加水、放入药材。
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与这破败环境格格不入的从容气度。
很快,砂锅在炉灶上发出轻微的咕嘟声,淡淡的、带着苦涩的药香弥漫开来,驱散了空气中的霉味。
苏哲搬了张矮凳,坐在沙发边。
他伸出手指,轻轻搭在苏玥纤细的手腕上。
指尖传来的脉搏跳动微弱而紊乱,如同风中残烛。
苏哲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
“玥玥,” 他声音放得更缓,像是在哄一个受惊的孩子,“告诉哥,刚才在外面,是不是又看到什么了?”
苏玥的身体猛地一僵!
刚刚因为药香和哥哥在旁而稍微放松下来的小脸,瞬间血色尽褪!
她惊恐地瞪大眼睛,嘴唇哆嗦着,仿佛又陷入了那个可怕的幻象。
“火……好大的火……” 她语无伦次,眼神空洞地聚焦在虚空中的某一点,“好多血……好多人在哭……在喊……好疼……好可怕……”
她的呼吸再次急促起来,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还有……还有那个项链……那个坠子……在烧……在流血……”
项链坠子?
苏哲的心猛地一沉。
他不动声色,手指依旧稳稳地搭在妹妹的脉搏上,指腹下传来更加狂乱的跳动。
他另一只手伸出,极其轻柔地覆上苏玥冰冷的额头。
掌心温暖而干燥,带着一种奇异的、能抚慰灵魂的力量。
“不怕,玥玥,不怕。” 他的声音低沉而稳定,如同亘古不变的磐石,带着一种催眠般的魔力,“都是假的,是噩梦。哥在这里,谁也伤不了你。看着哥的眼睛……”
苏玥涣散的目光艰难地、一点点地被拉回,对上苏哲那双深邃如夜空的眼眸。
那里面没有惊涛骇浪,只有一片能包容一切的宁静。
狂乱的心跳和急促的呼吸,在苏哲沉稳的目光和手掌的安抚下,奇迹般地开始平复。
“深呼吸……对,跟着哥……吸气……呼气……” 苏哲引导着她。
慢慢地,苏玥眼中的恐惧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
极度的精神消耗和身体的虚弱袭来,她长长的睫毛如同疲惫的蝶翼,终于支撑不住,缓缓合上。
呼吸变得均匀而绵长。
她睡着了。
只是那微微蹙起的眉头,和眼角未干的泪痕,无声地诉说着刚才经历的恐怖。
苏哲轻轻将薄毯盖在妹妹身上。
他走到窗边,老旧生锈的窗框发出轻微的呻吟。
窗外是江城破败的夜色,远处霓虹闪烁,映照着这片被遗忘的角落。
他拿出手机。
那是一款早已过时的老款智能机,屏幕边缘甚至有了裂痕。
他点开一个没有任何标识、图标简洁到极致的纯黑色APP。
输入一串冗长复杂的动态密码。
界面跳转,没有花哨的UI,只有一行行不断刷新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加密信息流。
他修长的手指在小小的虚拟键盘上快速敲击。
一条指令发出,用的是某种极其晦涩的字符组合。
【优先级:最高。目标:追踪‘血焰’吊坠。关联事件:苏玥(ID:Y-0731)精神冲击源。动用‘暗影’一切可用资源,72小时。静默回复。】
信息发送成功,瞬间被加密洪流吞没。
苏哲收起手机,目光沉沉地落在窗外无尽的夜色里。
那双深邃的眼眸深处,不再是面对苏玥时的温和宁静,而是翻涌着足以冻结灵魂的冰冷寒流。
“血焰吊坠……” 他无声地咀嚼着这几个字,每一个音节都带着金属般的冷硬。
“不管你是谁……”
“敢动我妹妹……”
“就要做好下地狱的觉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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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耳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粗暴地撕碎了老居民区清晨的宁静。
一辆线条极其嚣张、通体哑光黑的跑车,如同嗜血的钢铁巨兽,蛮横地碾过坑洼的路面,甩尾急刹,精准地停在苏哲家那栋破旧筒子楼下。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令人牙酸的尖啸,带起一片尘土。
车门如同翅膀般向上扬起。
一个穿着花里胡哨的纪梵希最新款夏装、头发染成张扬银灰色、戴着硕大墨镜的年轻男人钻了出来。
正是江城新近崛起、风头正劲的金融新贵,周氏财团的太子爷——周浩。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还算英俊但写满倨傲和轻浮的脸,嫌恶地打量着周围斑驳的墙壁、晾晒在外的廉价衣物、还有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霉味和垃圾气味。
“啧,什么鬼地方,狗都不住。”他撇撇嘴,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开。
几个早起买菜的邻居被这阵仗惊动,探头探脑地张望,窃窃私语。
周浩毫不在意,他今天就是来找茬的。
昨天林家宴会上苏哲救活苏玥那一幕,虽然引起轰动,但周浩压根不信。
他更在意的是林薇薇昨晚回去后,那副失魂落魄、心神不宁的样子,嘴里还时不时念叨着“不可能”、“他怎么会……”之类的疯话。
这让一直视林薇薇为囊中之物的周浩,感到极其不爽。
一个被苏家放弃、被林家当众退婚的废物,凭什么还能搅乱薇薇的心绪?
更可恨的是,听说苏哲那个病秧子妹妹手里,还捏着苏家老爷子当年私下给的一小笔信托基金!
虽然对周家来说是蚊子腿,但能拿来恶心苏哲,顺便讨好一下薇薇,何乐而不为?
周浩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冷笑,抬脚重重踹向那扇锈迹斑斑的铁门!
“哐当!”
巨大的声响在楼道里回荡,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簌簌落下不少铁锈。
“苏哲!给老子滚出来!”周浩扯着嗓子吼道,声音里充满了刻意的羞辱,“听说你妹妹快病死了?正好!识相点,把你妹妹那份信托的授权书签了,本少爷大发慈悲,赏你几个钱买棺材!不然……”
他故意拉长声音,带着赤裸裸的威胁。
“不然,你们兄妹俩,就等着在这狗窝里发烂发臭吧!”
门内。
狭小的客厅里,苏玥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响和污言秽语吓得一哆嗦,刚端起的药碗差点脱手,小脸瞬间煞白,惊恐地看向门口。
苏哲正将煎好的药倒进碗里。
滚烫的药液冒着白气,苦涩的味道弥漫在狭小的空间。
巨大的踹门声和污言秽语传来时,他的手连一丝晃动都没有。
药液稳稳地注入碗中,一滴未洒。
他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在听到“信托”、“买棺材”等字眼时,掠过一丝冰冷到极致的寒芒。
他放下药壶,动作依旧平稳。
“玥玥,把药喝了。”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门外那嚣张的挑衅只是恼人的蚊蝇嗡嗡。
苏玥看着哥哥平静的侧脸,心中的恐惧奇迹般地消散了一些。
她听话地点点头,捧起碗,小口小口地喝着滚烫的药汁,苦涩让她微微皱起眉头,但眼神却不再慌乱。
苏哲这才转身。
走到那扇被踹得微微变形的铁门前。
他没有立刻开门。
而是拿出那个老旧的手机,指纹解锁。
屏幕亮起,依旧是那个纯黑色的加密APP界面。
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点了几下,调出一个极其简洁、只有几个数字和曲线跳动的界面——一个伪装成普通财经APP的加密端口。
他输入了一个极其简短的指令。
【激活:账户Z-0001。目标:周氏财团(江城)。杠杆:100倍。方向:做空。额度:最大。执行:即时。】
指令发出,瞬间被加密网络吞噬。
手机屏幕暗了下去。
苏哲这才伸出手,不紧不慢地拉开了门栓。
“吱呀——”
生锈的门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门开了。
门外,周浩正叉着腰,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即将得逞的得意笑容。
看到苏哲出现,他下巴抬得更高,用鼻孔对着苏哲,正准备继续他的羞辱表演。
“废物,想通了?赶紧把……”
苏哲直接打断了他。
语气平淡得像在问今天天气如何。
“周浩?”
周浩一愣,被这突如其来的点名弄得有点懵,下意识回道:“正是本少!怎么……”
“你家的股票,”苏哲微微抬眼,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快跌停了。”
“什么?”周浩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随即爆发出更加响亮的嗤笑,“哈哈哈哈!苏哲,你是不是被刺激疯了?说什么狗屁梦话?我周家的股票会跌停?你……”
他的狂笑声戛然而止!
因为就在此时,他放在跑车中控台上的最新款Vertu手机,如同催命符般疯狂地震动、尖叫起来!
铃声尖锐刺耳,带着一种不祥的急促!
周浩脸上的肌肉狠狠抽搐了一下,一股莫名的心悸瞬间攫住了他。
他猛地转身,几个箭步冲到车边,一把抓起手机。
屏幕上跳动着三个让他眼皮狂跳的字——张经理!
张经理是他父亲的心腹,周氏财团证券投资部的负责人!没有天大的事情,绝不会在这个时间点给他打电话!
周浩手指有些发抖地按下接听键。
还没等他“喂”出声,电话那头就传来了张经理嘶哑、惊恐到完全变调的尖叫,声音之大,连几步之外的苏哲都听得清清楚楚!
“周少!完了!全完了!出大事了!!!!”
“我们被狙击了!毫无征兆!快!太快了!”
“海量!无法想象的海量资金!国际游资!全都是匿名的离岸账户!像疯了一样砸盘!!”
“做空!全是做空单!杠杆高得吓死人!市场上所有的抛单都被他们瞬间吃光!还在疯狂挂空单!”
“股价……股价断崖式暴跌!已经……已经触发熔断了!周少!熔断了啊!!!”
“老爷子的电话快被打爆了!董事们全疯了!我们……我们顶不住了!周少!你快想想办法啊!周家要完了!!!”
张经理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和绝望而扭曲,语无伦次,带着哭腔。
每一个字都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周浩的耳膜上,砸得他头晕目眩,眼前阵阵发黑!
熔断?!
周家的股票……熔断了?!
这怎么可能?!昨天收盘还是一片大好!
海量国际游资?匿名离岸账户?高杠杆做空?
这些词语组合在一起,如同一道道惊雷,劈得周浩魂飞魄散!
他握着手机,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脸色由红转白,再由白转青,最后变成一片死灰!
手机从他无力的手中滑落,“啪嗒”一声掉在肮脏的水泥地上。
屏幕瞬间碎裂。
如同他此刻崩塌的世界观。
他僵硬地、一点点地转过头。
目光呆滞地看向门口。
苏哲依旧站在那里。
身姿挺拔,表情平静。
清晨微凉的风吹动他额前几缕碎发,阳光透过破旧的楼宇间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在那双深邃如寒潭的眼眸注视下,周浩感觉自己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你……” 周浩的嘴唇哆嗦着,喉咙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扼住,只能发出破碎的、意义不明的气音。
巨大的恐惧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
他双腿一软,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
“噗通!”
一声闷响。
这位江城不可一世的金融新贵,周氏财团的太子爷,如同被抽掉了脊梁骨的癞皮狗,直挺挺地跪倒在苏哲家门口肮脏的水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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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泥地的冰冷和粗糙透过薄薄的西裤,狠狠刺痛了周浩的膝盖。
但这点微不足道的痛感,远不及他内心那灭顶般的恐惧和屈辱的万分之一!
他跪在那里,身体筛糠般抖个不停,昂贵的纪梵希衬衫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张经理那撕心裂肺的“熔断了”、“周家要完了”的尖叫还在疯狂回荡。
怎么会这样?
到底是谁?
难道是……他?
周浩猛地抬起头,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门口那个逆光而立的青年。
苏哲的表情太平静了。
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丝毫波澜。
这种平静,在此刻周浩眼中,却比任何狰狞的咆哮都更让他心胆俱裂!
“是……是你?”周浩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致的恐惧,“那些资金……是你……?”
苏哲没有回答。
他甚至没有再看跪在地上的周浩一眼。
仿佛对方只是一块碍眼的垃圾。
他微微侧身,目光投向屋内。
苏玥捧着小药碗,正紧张又茫然地看向门口,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到了。
“玥玥,”苏哲的声音瞬间柔和下来,带着安抚的意味,“药凉了,喝完。”
“哦…哦!”苏玥回过神,连忙低头,咕咚咕咚把剩下的苦涩药汁灌了下去,小脸皱成一团。
苏哲这才重新将目光落回周浩身上。
那眼神,如同九幽寒冰。
“滚。”
一个字。
冰冷,短促,带着不容置疑的驱逐和深入骨髓的轻蔑。
周浩浑身一颤,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他想说什么,想求饶,想质问,但喉咙像是被水泥堵死,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在苏哲那如同实质般的冰冷目光压迫下,他连滚带爬地挣扎起来,手脚并用地冲向自己的跑车,因为腿软还狼狈地绊了一下。
拉开车门,一头扎进去。
引擎发出一阵慌乱而暴躁的嘶吼。
黑色的跑车如同受惊的野兽,原地猛地一窜,轮胎疯狂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和焦糊味,然后歪歪扭扭、跌跌撞撞地冲出了这片破败的街区。
只留下一股难闻的橡胶烧灼气味,和地上几道凌乱扭曲的黑色胎痕。
以及周围几个探头探脑、早已看得目瞪口呆的邻居。
“我的老天爷……刚才那是……周家的少爷?”
“他……他给苏家小子跪下了?”
“出啥事了?吓成那样?”
“苏家小子到底干啥了?一句话就把人吓跪了?”
议论声在周浩狼狈逃离后轰然响起,充满了震惊和不可思议。
苏哲仿佛没听见。
他平静地关上那扇锈迹斑斑、留下一个清晰脚印的铁门。
“咔哒。”
门栓落下的声音,隔绝了外面的一切喧嚣。
狭小的客厅重归寂静,只剩下药碗里残留的苦涩气味。
苏玥放下空碗,怯生生地看着哥哥,大眼睛里充满了困惑和后怕:“哥……刚才那个人……他怎么了?他说的信托……”
“没事了,玥玥。”苏哲走到她身边,揉了揉她细软的头发,语气恢复了温和,“一条乱吠的疯狗而已,被吓跑了。信托是爷爷留给你的,谁也拿不走,哥保证。”
他的保证,平静而有力。
苏玥看着哥哥深邃而可靠的眼睛,心中的不安慢慢消散,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相信哥!”
苏哲看着她乖巧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暖意。
“今天感觉怎么样?头还晕吗?”他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好多啦!”苏玥努力露出一个笑容,虽然脸色还有些苍白,“哥煎的药最管用了!”
“那就好。”苏哲拿起空碗走向厨房,“休息会儿,哥去把碗洗了。”
就在他拧开水龙头,冰凉的自来水冲刷着粗糙碗壁的瞬间。
嗡嗡嗡——
他放在旧木桌上的老款手机,屏幕猛地亮起!
没有铃声,只有急促的震动,在桌面上发出沉闷的“嗡嗡”声,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紧迫感。
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个经过多层加密、无法追踪来源的乱码符号。
苏哲关掉水龙头。
手上的水滴在碗沿汇聚,滴落。
他拿起手机,指尖划过屏幕。
接通。
没有寒暄。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冰冷、没有丝毫人类情感起伏的电子合成音,语速极快,用的是某种极其晦涩的密码语言。
【暗影之主,目标锁定:西城码头,‘黑虎’据点。关联物品:‘血焰’吊坠近期流动痕迹。持有者:‘疯狗’强尼,黑虎帮头目。坐标已同步。建议:即刻清除。】
合成音报出了一串精确的地理坐标。
苏哲的眼神,在听到“血焰吊坠”和“疯狗强尼”几个字时,骤然变得无比锐利!
如同沉睡的凶兽睁开了眼睛,露出了森冷的獠牙。
厨房狭小的窗户透进的光线,落在他半边脸上,勾勒出冷硬如刀的轮廓。
“知道了。”
他对着手机,只回了三个字。
声音平静,却蕴含着足以冻结空气的杀意。
电话挂断。
苏哲将洗了一半的碗轻轻放在水槽边。
他走到沙发旁。
苏玥大概是刚才受了惊吓,又喝了药,药力上来,已经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呼吸均匀,只是眉头还微微蹙着。
苏哲俯身,极其轻柔地将薄毯往上拉了拉,盖住她单薄的肩膀。
动作温柔得与刚才接电话时的冰冷杀意判若两人。
他直起身。
目光扫过这间破旧、狭小却承载着他和妹妹唯一温暖的蜗居。
然后,转身。
走向门口。
再没有一丝留恋。
拉开铁门。
老旧的门轴发出低哑的呻吟。
门外,是通往西城码头的未知黑暗。
他反手带上门。
“咔哒。”
轻微的落锁声。
苏哲的身影,无声地融入楼道浓重的阴影里。
如同滴入墨汁的水,瞬间消失不见。
**6**
西城码头。
夜晚的江风带着浓重的水腥气和铁锈味,冰冷刺骨。
废弃的集装箱堆积如山,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巨大而扭曲的阴影,如同沉默的钢铁怪兽。
这里是江城的法外之地,罪恶滋生的温床。
“黑虎帮”的据点,就隐藏在一座由集装箱改造的巨大仓库深处。
仓库内部灯光昏暗,烟雾缭绕。
劣质烟草、汗臭、酒精和某种违禁品的甜腻气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震耳欲聋的摇滚乐疯狂敲打着鼓膜。
几十个纹身遍布、眼神凶狠的混混聚集在这里,喝酒、打牌、叫骂,一片乌烟瘴气。
仓库最里面,用集装箱隔出了一个稍显“体面”的区域。
一张铺着虎皮的破旧沙发上,坐着一个身材异常魁梧、如同铁塔般的男人。
他赤裸的上身肌肉虬结,布满狰狞的伤疤,左眼戴着一个黑色眼罩,仅剩的右眼闪烁着野兽般凶残嗜血的光芒。
正是“黑虎帮”的老大,“疯狗”强尼。
此刻,他正用粗糙的手指,捏着一枚吊坠,凑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端详。
吊坠的材质非金非玉,造型奇特,像是一滴凝固的、燃烧着的血液,边缘还雕刻着极其诡秘的火焰纹路。
正是“血焰”吊坠!
吊坠在昏黄的光线下,隐隐透出一种不祥的暗红色光泽。
“妈的,这玩意儿到底什么来路?”强尼啐了一口浓痰,用独眼瞪着旁边一个贼眉鼠眼、留着山羊胡的瘦小男人,“老六,你他妈确定那老东西就为了这破玩意儿,把命都搭上了?”
被称作老六的瘦小男人,正是那天在旧城区盯梢苏玥的其中一个。
他缩着脖子,谄媚地笑着:“强哥,千真万确!那老东西临死都死死攥着它!肯定是个宝贝!您看这成色,这花纹……邪性得很!指不定是什么值钱的古董!”
“古董?”强尼用粗壮的手指摩挲着吊坠冰凉的表面,独眼中闪过一丝贪婪,“值钱就好!管他娘的邪不邪性!老子就喜欢邪性的东西!哈哈哈!”
他狂妄的笑声在嘈杂的仓库里也显得格外刺耳。
就在这时!
“哐当——!!!”
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如同炸雷般猛然在仓库门口炸开!
沉重的、用来堵门的粗大铁栓,竟然被人从外面硬生生一脚踹断!
扭曲变形的金属零件如同炮弹般呼啸着飞射进来!
“砰!”
一个倒霉的混混被一块飞溅的金属碎片直接砸中面门,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满脸是血地仰面栽倒!
巨大的噪音瞬间压过了震耳的音乐!
仓库里所有的喧嚣叫骂,如同被按下了暂停键!
死寂!
所有混混都愕然地望向门口。
烟尘弥漫中。
一个身影,如同撕裂黑暗的鬼魅,缓缓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极其普通的黑色运动服,身形不算特别高大,但步伐沉稳得可怕。
每一步落下,都像踩在所有人的心脏上。
那张脸在昏暗摇曳的光线下显得模糊不清,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
冰冷,锐利,如同出鞘的绝世凶刃!
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只有纯粹的、冻结灵魂的杀意!
“操!哪来的杂碎!找死吗?!”
短暂的死寂后,离门口最近的一个黄毛混混最先反应过来,酒精和暴戾瞬间冲昏了头脑。
他怒吼一声,顺手抄起脚边一个空啤酒瓶,在旁边的桌沿上“啪”地一声敲碎瓶底,露出狰狞的玻璃尖刺!
“敢来黑虎帮撒野!老子给你放放血!”
黄毛面目狰狞,挥舞着破酒瓶,如同疯狗般朝着门口那个不速之客猛扑过去!
尖锐的玻璃刺,带着呼啸的风声,狠狠扎向对方的腹部!
仓库里其他混混也反应过来,纷纷发出怪叫,抄起手边的砍刀、钢管、板凳腿,如同嗜血的狼群,从四面八方围拢上来!
灯光摇曳,人影幢幢,杀机四溢!
面对这足以让普通人吓破胆的围攻。
门口的身影,甚至没有做出任何明显的防御姿态。
他只是微微侧身。
动作幅度小得几乎难以察觉。
如同鬼影般,在间不容发之际,让开了那致命的一刺!
黄毛只觉得眼前一花,目标仿佛凭空消失,巨大的惯性带着他踉跄向前。
就在这时!
一只看似并不如何强壮的手,如同毒蛇出洞,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极限!
精准无比地叼住了黄毛握着破酒瓶的手腕!
“咔嚓!”
一声令人头皮发麻的脆响!
黄毛的手腕以一种极其诡异的角度瞬间弯折!
白森森的骨茬刺破皮肉,暴露在空气中!
“啊——!!!” 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瞬间响彻仓库!
破酒瓶脱手坠落。
然而,那只手并未松开!
手腕被废的黄毛,此刻像一件破烂的人形兵器,被一股无法抗拒的沛然巨力猛地抡起!
“呼——!”
风声呼啸!
黄毛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如同失控的保龄球,狠狠砸向侧面扑来的几个混混!
“砰!”“咔嚓!”“啊!”
沉闷的撞击声、骨头碎裂声、痛苦的哀嚎声混杂在一起!
五六个冲在最前面的混混被这“人肉炮弹”砸得筋断骨折,如同滚地葫芦般倒飞出去,撞翻一片桌椅,酒瓶哗啦啦碎了一地!
整个凶猛的围攻势头,被这雷霆一击硬生生遏止!
仓库里瞬间又安静了一瞬。
所有后续冲上来的混混都下意识地刹住了脚步,惊恐地看着地上那几个扭曲呻吟、鲜血淋漓的同伴,又看看门口那个依旧站得笔直的身影。
一股寒意,悄然爬上每个人的脊背。
强尼猛地从铺着虎皮的沙发上站了起来!
独眼死死盯住门口那个身影,凶光暴涨!
他看清了!
那张在昏暗光线下逐渐清晰的脸!
“是你?!”强尼的独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凶戾和一丝被冒犯的暴怒,“苏家那个废物点心?!”
他认出来了!
虽然气质天差地别,但那张脸,他绝不会认错!正是他们盯梢的那个病秧子的哥哥,苏家那个被扫地出门的弃子!
“操!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强尼一把将手中的“血焰”吊坠塞进裤兜,狞笑着活动了一下脖子,发出咔吧咔吧的爆响,虬结的肌肉如同活物般蠕动起来,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给老子弄死他!剁碎了喂江里的鱼!”强尼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咆哮,如同吹响了进攻的号角!
短暂的惊惧被老大的怒吼驱散,剩下的混混们眼中再次被暴戾和凶残填满!
“杀了他!”
“砍死他!”
“为兄弟们报仇!”
喊杀声震天!
刀光、棍影、疯狂的嘶吼,如同汹涌的潮水,再次从四面八方朝着门口那个孤零零的身影狂涌而去!
这一次,人数更多,攻势更猛!
苏哲站在风暴的中心。
看着眼前汹涌而来的狰狞面孔和致命的寒光。
他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
只是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
重心下沉。
如同即将扑杀猎物的猛虎。
**7**
杀戮的盛宴,在昏暗的灯光下无声上演。
苏哲的身影,彻底化作了一道在人群中穿梭闪烁的黑色闪电!
快!
快到了极致!
快到了匪夷所思的地步!
他每一次细微的晃动,都精准地避开从不同角度劈砍而来的刀刃、呼啸砸落的钢管、角度刁钻刺来的匕首!
那些足以致命的攻击,总是险之又险地贴着他的衣角掠过,却连他的衣襟都碰不到!
如同暴风雨中闲庭信步的鬼魅!
而他的每一次出手,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骨骼碎裂声和凄厉短促的惨嚎!
没有花哨的招式。
只有最原始、最直接、最高效的暴力!
拳!
肘!
膝!
脚!
身体的每一个部位,都化作了收割生命的凶器!
一拳轰出!
一个挥舞着砍刀、满脸横肉的壮汉,胸口肉眼可见地塌陷下去,整个人如同被高速行驶的卡车撞中,口中鲜血狂喷,夹杂着内脏碎块,倒飞出去,砸倒一片!
一肘侧击!
如同战斧横扫!
侧面偷袭的混混,粗壮的臂骨应声而断!扭曲的骨头刺破皮肉,白森森地暴露在外!那人连惨叫都只发出一半,就被巨大的力量带得横飞出去,撞在集装箱壁上,发出沉闷的巨响,软软滑落,生死不知!
膝盖如同攻城锤般顶起!
一个从背后扑来、试图锁喉的混混,小腹被狠狠撞中!
“噗!”
令人作呕的闷响!
那混混双眼瞬间暴凸,眼珠子几乎要瞪出眼眶,身体诡异地向上弓起,如同被煮熟的虾米,口中喷出混杂着胃液的鲜血,身体软绵绵地瘫倒,再无声息!
鞭腿如钢似铁,撕裂空气!
带着恐怖的破风声,扫向围攻人群的下盘!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密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腿骨断裂声!
如同被割倒的麦子,一圈混混惨叫着抱着扭曲变形的断腿滚倒在地,哀嚎声响成一片!
苏哲的动作没有丝毫停滞。
行云流水,如同在演奏一曲死亡的交响!
每一次移动,都带起一片血雨腥风!
每一次出手,都必然伴随着至少一人的彻底倒下!
惨叫声、骨骼碎裂声、身体撞击声、武器掉落声……混合着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在巨大的仓库里疯狂回荡!
这根本不是战斗!
这是一场单方面的、残酷到令人绝望的屠杀!
如同虎入羊群!
不,是洪荒巨兽闯入了蚂蚁的巢穴!
仓库的地面,很快就被粘稠的鲜血和扭曲呻吟的躯体覆盖。
残肢断臂随处可见。
原本凶神恶煞的混混们,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眼神中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和崩溃!
他们终于明白,自己招惹了何等恐怖的存在!
这不是人!
是魔鬼!
是来自地狱的修罗!
“魔鬼!他是魔鬼啊!”
“跑!快跑啊!”
“救命!别杀我!别杀我!”
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残存的混混们再也顾不得老大的命令,如同炸窝的蚂蚁,哭爹喊娘,丢盔弃甲,连滚带爬地朝着仓库各个出口亡命奔逃!
只想离那个杀神越远越好!
整个仓库,如同人间炼狱!
而风暴的中心,苏哲身上那件廉价的黑色运动服,依旧纤尘不染。
只有指关节处,沾染了几点飞溅的、尚未凝固的暗红血珠。
他停下脚步。
站在一片狼藉和哀嚎的血泊中央。
缓缓抬起头。
冰冷的目光,如同两把淬了万年寒冰的利剑,穿透弥漫的血腥雾气,直刺仓库最深处!
那里。
铺着虎皮的破沙发前。
“疯狗”强尼如同被施了定身咒,僵立在原地!
他那张布满横肉和伤疤的脸上,此刻再也看不到一丝一毫的凶戾和嚣张!
只剩下无边的惊骇和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的、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惧!
他那仅剩的独眼,死死地瞪着满地狼藉和那些不成人形的下属。
瞳孔因为极致的惊恐而缩成了针尖大小!
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
他引以为傲的力量,他横行无忌的凶残,在这个如同魔神降世般的青年面前,脆弱得像个笑话!
一股冰冷的尿骚味,不受控制地从他裤裆里弥漫开来。
苏哲动了。
他迈开脚步。
踩着粘稠的血泊和呻吟的躯体,一步步朝着强尼走去。
脚步声在死寂的仓库里清晰无比。
每一步,都像踩在强尼疯狂跳动的心脏上!
“不……不……别过来!”强尼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却嘶哑破碎得如同破锣,充满了无法抑制的恐惧,“你……你到底是谁?!”
苏哲没有回答。
他的步伐稳定而冰冷。
目标明确——强尼塞进裤兜的那只手!
“血焰吊坠,交出来。” 他的声音不高,却如同地狱的寒风,刮过强尼的耳膜。
强尼浑身一哆嗦!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
“给!我给你!”他几乎是尖叫着,手忙脚乱地从裤兜里掏出那枚造型诡异的“血焰”吊坠,看也不敢多看一眼,用尽全力朝着苏哲的方向扔了过去!
“拿着!都给你!饶了我!饶命啊!”
吊坠在空中划过一道暗红色的轨迹。
苏哲抬手,稳稳接住。
入手冰凉,带着一种奇异的、仿佛能渗透骨髓的寒意。
他看也没看,直接将吊坠收起。
目光,依旧锁定在强尼那张因为恐惧而扭曲变形的脸上。
“谁指使你盯梢我妹妹?”
声音比刚才更冷。
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强尼如坠冰窟!
他能感觉到,如果不回答,下一瞬,自己就会像地上那些手下一样,变成一滩烂肉!
“我说!我说!”强尼嘶声喊道,语速快得像连珠炮,“是……是苏家的人!苏家大房!苏明远!是他!是他派人找到我!给了我一大笔钱!让我……让我盯着苏玥!特别是……特别是她身上有没有戴一个奇怪的项链吊坠!一旦发现……就……就找机会弄到手!无论死活!”
苏明远!
苏哲的眼底,冰层骤然炸裂!
一股比刚才浓烈百倍、足以冻结时空的恐怖杀意,如同火山爆发般轰然从他身上席卷而出!
整个仓库的温度,仿佛瞬间降到了冰点!
强尼感觉自己像是被扔进了绝对零度的冰窟,血液都快要凝固了!连呼吸都变得无比困难!
他惊恐地看着苏哲那双变得如同万载玄冰般寒冷的眼睛,巨大的死亡阴影彻底笼罩了他!
“不……不要杀我!我什么都说了!饶命……啊!!!”
强尼的求饶声戛然而止!
化作一声短促凄厉到极致的惨嚎!
苏哲的身影,如同瞬移般出现在他面前!
一只修长、稳定、却蕴含着毁灭性力量的手,如同铁钳般,扼住了强尼的咽喉!
将他那魁梧如铁塔般的身体,硬生生提离了地面!
强尼疯狂地踢蹬着双腿,双手徒劳地抓挠着那只如同钢铁铸造的手臂,眼球因为窒息和恐惧而暴凸出来,布满血丝,舌头也伸了出来!
他像一条被钓离水面的鱼,徒劳地挣扎着。
苏哲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波澜。
五指,缓缓收紧。
“咔嚓!”
清脆的颈骨碎裂声,在死寂的仓库里显得格外惊心。
强尼所有的挣扎瞬间停止。
暴凸的独眼中,最后凝固的,是极致的恐惧和难以置信。
苏哲松开手。
强尼那失去生命的沉重躯体,如同破麻袋般,“噗通”一声砸落在冰冷、粘稠的血泊里。
溅起一片暗红色的血花。
苏哲站在原地。
仓库里弥漫着浓得化不开的血腥。
地上横七竖八躺满了或死或残的躯体。
惨白的灯光无力地照射着这片修罗场。
他缓缓抬起手。
看着指间那枚刚刚到手的“血焰”吊坠。
吊坠在灯光下,那暗红色的材质内部,仿佛有极其细微的、如同活物般的流光在缓缓游动。
透着一股难以言喻的邪异。
苏哲的眼神锐利如刀,仿佛要穿透这吊坠的表象,看清它隐藏的所有秘密。
他微微用力,将吊坠紧紧攥在手心。
冰冷的触感,如同握着一条毒蛇。
苏明远……
这个名字,如同淬毒的针,深深刺入他的脑海。
就在这时!
嗡嗡嗡——
他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苏哲掏出手机。
屏幕上依旧是那个代表最高级别通讯的乱码符号。
他接通。
放在耳边。
电话那头,依旧是那个毫无感情的电子合成音,但语速更快,透着一丝凝重。
【暗影之主,干扰清除。但‘血焰’能量波动异常,初步解析指向‘黑狱’组织残余。关联事件:苏玥(ID:Y-0731)精神冲击源,与‘黑狱’深层意识实验高度吻合。危险等级:S级上升。建议:立刻转移目标至‘蜂巢’最高级医疗单元。】
合成音报出了一个极其隐秘的坐标。
苏哲的眼神,瞬间变得无比凝重!
黑狱!
竟然是那个早已被他亲手埋葬在历史尘埃里的、臭名昭著的组织残余!
他们居然还敢将触手伸向玥玥?!
滔天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在他胸中轰然碰撞!
他深吸一口气。
冰冷的、带着浓重血腥味的空气涌入肺腑,勉强压下那几乎要焚毁理智的怒焰。
“准备接收。最高权限加密通道。” 苏哲的声音低沉而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
【指令确认。通道开启。预计抵达时间:15分钟。】
电话挂断。
苏哲收起手机。
他最后看了一眼这如同地狱般的仓库,目光扫过地上强尼那死不瞑目的尸体。
然后,毫不犹豫地转身。
身影如同融入黑暗的幽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仓库的阴影深处。
只留下身后,一片死寂的猩红炼狱。
**8**
苏哲抱着苏玥,如同抱着世间最珍贵的琉璃。
妹妹在他怀里睡得并不安稳,即使在睡梦中,身体也时不时地惊悸一下,眉头紧锁,仿佛仍在抵抗着那些可怕的幻象。
老旧筒子楼那昏暗的楼道,此刻显得格外漫长而压抑。
每一步踏在冰冷的水泥台阶上,都发出轻微的回响。
终于,停在了那扇熟悉的、锈迹斑斑的铁门前。
门牌304,字迹模糊。
苏哲摸出钥匙。
金属摩擦的轻微声响,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就在钥匙即将插入锁孔的瞬间——
“吱呀!”
铁门竟然被人从里面猛地拉开了!
门内,赫然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的五十多岁,保养得宜,穿着剪裁合体的手工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惯有的威严,只是此刻那威严下,透着一股掩饰不住的焦虑和疲惫。
正是苏哲的亲生父亲,苏家现任家主,苏振邦!
女的看起来四十出头,风韵犹存,穿着昂贵的香奈儿套装,妆容精致,但眉宇间却刻着深深的刻薄和算计。
她是苏哲的继母,赵雅芝。
两人身后,还跟着几个穿着黑色西装、神情肃穆的保镖,将本就狭小的玄关堵得严严实实。
苏振邦看到苏哲和他怀里昏睡的苏玥,眼神复杂无比,有震惊,有审视,更有一丝难以置信的……忌惮?
赵雅芝则是一脸毫不掩饰的厌恶和刻薄,目光像刀子一样刮过苏哲身上那廉价的运动服,又落在他怀里的苏玥身上,仿佛看到了什么脏东西。
“哟,还知道回来?”赵雅芝捏着嗓子,阴阳怪气地开口,“苏大少爷好大的排场啊!昨天在林家露了那么一手‘神仙手段’,今天又跑到西城码头去‘替天行道’了?怎么,这是翅膀硬了,准备回来造反了?”
她刻意加重了“神仙手段”和“替天行道”几个字,充满了恶毒的讽刺。
苏哲抱着妹妹,仿佛没听见她的聒噪。
他的目光平静地越过赵雅芝,落在苏振邦脸上。
那眼神,如同在看一个陌生人。
没有怨恨,没有激动,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漠然。
“让开。”他开口,声音平淡无波。
“放肆!”赵雅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声叫道,“苏哲!你这是什么态度?!这是跟你父亲说话的样子吗?还有没有点规矩?!你眼里还有没有苏家?!还有没有……”
“闭嘴!”
一声低沉的怒喝,打断了赵雅芝的尖叫。
是苏振邦。
他脸色铁青,眼神锐利地盯了赵雅芝一眼,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赵雅芝被丈夫这一眼看得心头一寒,后面的话硬生生卡在喉咙里,脸色一阵红一阵白,不甘心地闭上了嘴,但眼神里的怨毒几乎要溢出来。
苏振邦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头的翻江倒海。
周家股票离奇崩盘,周浩失魂落魄如同丧家之犬!
西城码头“黑虎帮”据点血流成河,老大“疯狗”强尼及其骨干全军覆没!
这两件足以震动整个江城地下世界和金融圈的大事,几乎在同一晚发生!
而所有的线索,都隐隐指向了这个被他弃之如敝履的儿子——苏哲!
这让他如何不惊?如何不惧?
他看着眼前这个气质沉静得可怕、眼神深邃如同寒潭的儿子,第一次感到一种强烈的陌生和……失控感。
“苏哲,”苏振邦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放缓的、试图维持威严的腔调,“昨天林家的事……还有周家……码头那边……”
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措辞,眼神复杂地扫过苏哲怀里昏睡的苏玥。
“我知道,这些年……家里对你和玥玥,是有些亏欠。”苏振邦的语气甚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软化?或者说,是试探性的让步?
“你妹妹这病,拖了这么久,家里也不是没想办法……”
苏哲的眼神,骤然一冷!
如同冰锥刺破湖面!
亏欠?
想办法?
那些年苏玥病发时,苏家那些所谓的“名医”冷漠的眼神和推诿的言辞,还有眼前这个女人刻薄的嘴脸,如同冰冷的画面瞬间闪过脑海!
“苏振邦,”苏哲直接打断了他,声音冷得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第一次直呼其名!
这个称呼,让苏振邦和赵雅芝的脸色同时剧变!
苏哲的眼神锐利如刀,直刺苏振邦的心脏:“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苏玥的病,是‘亏欠’两个字能抹平的?还是你觉得,靠你们苏家‘想办法’,能比得上你们派人盯着她,甚至不惜‘无论死活’也要拿到她身上东西的‘办法’?!”
“无论死活”四个字,苏哲咬得极重!
如同重锤,狠狠砸在苏振邦的耳膜上!
苏振邦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瞳孔因为极度的震惊和一丝被戳穿的慌乱而骤然收缩!
他猛地看向旁边的赵雅芝!
赵雅芝更是如同被雷劈中,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得一干二净!眼神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
他知道了?!
他怎么会知道?!
强尼那边出事了……难道……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赵雅芝,她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你在胡说什么?!”苏振邦强作镇定,声音却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什么派人盯梢?什么无论死活?苏哲,你是不是在外面受了刺激,失心疯了?!”
“疯?”苏哲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那笑容里没有一丝温度,只有刺骨的嘲讽和杀意,“苏明远是你的好儿子吧?‘疯狗’强尼临死前,叫得很大声。”
轰——!
如同平地惊雷!
苏明远!强尼!临死!
这几个词组合在一起,彻底击溃了苏振邦强装的镇定!
他的身体晃了一下,脸色瞬间灰败下去,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看向苏哲的眼神,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惧!
他……他真的杀了强尼?还知道是明远指使的?!
这个儿子……他到底隐藏了多少?他到底是什么人?!
赵雅芝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尖叫一声:“不!不可能!明远他……他……” 她语无伦次,猛地抓住苏振邦的胳膊,如同抓住救命稻草,“振邦!他在污蔑!他在污蔑明远!快把他抓起来!这个疯子!他杀了人!他是杀人犯!”
苏哲看着眼前这对夫妻失态的样子,眼神中的冰寒愈发浓重。
他抱着苏玥,向前一步。
无形的压迫感如同实质般扩散开来!
堵在门口的保镖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脸上露出惊惧之色。
“让开。”
还是那两个字。
这一次,却如同蕴含着千钧之力!
苏振邦看着儿子那双深不见底、没有丝毫感情波动的眼眸,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头顶。
他知道,再不让开,后果不堪设想!
这个儿子,已经不是他能掌控,甚至不是他能理解的存在了!
他艰难地、极其缓慢地,侧开了身体。
如同让开了王座前的道路。
赵雅芝还想说什么,却被苏振邦死死地拽住,用眼神严厉制止。
苏哲抱着妹妹,面无表情地穿过玄关,走进狭小的客厅,将苏玥小心翼翼地放在那张旧沙发上,盖好薄毯。
自始至终,没有再给门口的苏振邦夫妇一个眼神。
仿佛他们只是两团碍眼的空气。
就在这时!
嗡嗡嗡——
苏哲口袋里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
这一次的震动,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急促!都要猛烈!
如同催命的鼓点!
苏哲眼神一凝。
他掏出手机。
屏幕上,不再是单一的乱码符号。
而是同时闪烁着三个不同的、代表最高优先级通讯的加密标识!
如同三道血红的警报!
苏哲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接通!
他甚至没有避讳门口那脸色惨白、惊疑不定的苏振邦夫妇!
电话接通。
第一个声音瞬间响起,是一个低沉、沙哑、带着浓烈黑暗气息的男声,语速极快,用的是某种古老而晦涩的北欧语系变种:
【暗影之主!‘血狱’封印点异常波动!能量读数飙升!坐标北纬XX,西经XX!监测到‘黑狱’残余的‘蚀骨’小队高频信号!他们正在尝试暴力破封!重复,他们在尝试暴力破封!请求最高指令!】
几乎在这个声音落下的同时!
第二个声音强行切入,是一个冷静到极致、如同精密仪器运转的女声,用的是华尔街最纯正的美式英语,语速同样快得惊人:
【Sir!华尔街七巨头联合紧急通讯!三十分钟后发起最高级别加密视频会议!议题:全球金融防火墙遭遇‘幽灵级’量子对冲攻击,源头指向‘黑狱’关联账户!对方要求您必须亲自出席!情况危急!】
紧接着!
第三个声音响起,带着明显的急切和担忧,是之前那个冰冷的电子合成音,但此刻的电子音调都似乎带上了一丝人性化的焦虑:
【暗影之主!目标苏玥(ID:Y-0731)生命体征出现剧烈波动!‘血焰’吊坠能量共鸣加剧!‘蜂巢’医疗单元启动最高级隔离!首席医疗官判断:必须立刻进行‘深层意识锚定’手术!否则……意识海崩溃风险超过90%!请求您即刻授权并抵达!】
三个声音!
来自三个截然不同、却都代表着世界最顶级力量和最危急状况的渠道!
如同三道惊雷,同时在狭小破旧的客厅里炸响!
北欧的古老封印告急!
全球金融体系遭遇毁灭性攻击!
而最致命的——苏玥的生命,危在旦夕!
每一个消息,都足以让一个超级大国的掌权者焦头烂额!
此刻,却如同风暴般同时降临在苏哲身上!
门口。
苏振邦和赵雅芝彻底僵住了!
他们虽然听不懂那些复杂的术语和语言。
但那三个声音里透出的极端紧迫、无比严重的危机感,以及声音主人对苏哲那毫不掩饰的、近乎于臣服的尊称——“暗影之主”!
如同三道无形的巨锤,狠狠砸碎了他们所有的认知!
苏振邦的嘴巴无意识地张开,眼睛瞪得滚圆,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他死死地盯着苏哲手中那个老旧的手机。
仿佛那不是手机,而是一个连通着地狱和神国的潘多拉魔盒!
赵雅芝更是吓得双腿一软,要不是死死抓着苏振邦的胳膊,几乎要瘫倒在地!
她看向苏哲的眼神,充满了无边的恐惧,如同看到了从深渊爬出来的魔神!
苏哲握着手机。
三个声音带来的巨大信息量和恐怖压力,足以让任何心智坚韧的人瞬间崩溃。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更加冷峻了一分。
但眼神,却依旧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
没有丝毫慌乱。
只有一种掌控一切的绝对冷静!
他对着手机,声音低沉而清晰,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同时回应着三个方向的危机:
【‘影牙’,坐标确认。启动‘深渊’协议。授权使用‘湮灭’级武器。目标:蚀骨小队。格杀勿论。封印加固后,启动‘静默’模式。】
【‘零’,会议接入。告诉那七个老东西,十分钟后,我会给他们一个‘安静’的华尔街。】
【‘蜂巢’,最高权限授权手术。启动‘星穹’维生系统。我二十分钟内抵达。】
指令简洁、精准、冷酷!
如同最高效的战争机器,瞬间分配了所有资源,下达了最致命的裁决!
电话挂断。
苏哲收起手机。
整个狭小的客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苏玥在睡梦中发出的、不安的细微呓语。
苏哲转过身。
目光终于落在了门口,那对如同石化般僵立、脸上写满了极致恐惧和难以置信的男女身上。
苏振邦的嘴唇剧烈地哆嗦着,似乎想说什么,想质问,想哀求……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赵雅芝更是抖得像风中的落叶,看向苏哲的眼神,除了恐惧,只剩下无边的悔恨和绝望!
苏哲看着他们。
看着这个所谓的“父亲”,和那个刻薄的继母。
看着他们此刻狼狈、惊恐、如同丧家之犬的样子。
他的眼神,深邃如同寒夜星空。
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意。
没有怜悯。
只有一片俯视尘埃的漠然。
他缓缓开口。
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
每一个字,都像冰锥,狠狠刺入苏振邦和赵雅芝的心脏。
“现在知道哭了?”
“可惜……”
“你们……”
“不配了。”
话音落下。
苏哲不再看他们一眼。
他俯身,极其轻柔地将昏睡的苏玥重新抱起,仿佛抱着稀世珍宝。
然后,抱着妹妹。
步伐沉稳。
如同穿越无人之境。
径直走向门口。
走向那片,属于他的、真正的世界。
苏振邦和赵雅芝如同被无形的力量分开,僵硬地、不受控制地向两边退开,让出了通道。
他们的身体紧贴着冰冷的墙壁,脸色惨白如纸,眼神空洞,只剩下无边的恐惧和绝望。
眼睁睁看着苏哲抱着苏玥。
身影消失在楼道浓重的黑暗里。
如同神祇,回归他的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