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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天师男友 Timc 13092 字 2025-07-06 15:20: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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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会上,绿茶闺蜜当众污蔑我偷了她的限量款包包。

校草男友冷笑着让我下跪道歉。

全场哄笑时,我那个天天躺沙发打游戏的咸鱼男友穿着睡衣出现了。

“老婆,你围巾落我床上了。”

校草轻蔑嘲讽:“你男朋友是送外卖的吧?”

下一秒,玄学协会会长连滚带爬冲进来:“师叔祖!您怎么亲自来这种地方了?”

男友懒洋洋一指闺蜜:“那只骚狐狸,尾巴藏好了吗?”

闺蜜尖叫着炸出九条尾巴,被男友随手关进鸟笼。

他转头看我:“回家继续双排?我带你上王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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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水晶吊灯把包厢里晃得刺眼,空气里混着高级香水和酒精的腻味。我,林薇,像个被押上审判台的犯人,孤零零站在圆桌和那些看戏的目光中间。苏雪就贴在我旁边站着,那股子甜腻的香水味冲得我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

“薇薇,”她声音不大,却像带了钩子,把所有人的耳朵都勾了过来,脸上还挂着那副我见犹怜的假笑,“我那个包……你、你要是真的喜欢,跟我说一声就好呀,何必……” 她话没说完,眼圈就红了,活像我抢了她传家宝。

桌上那只限量款的铂金包,亮得晃眼,像个精心布置的陷阱,无声地指控着我。

“我没拿。” 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我重复了一遍,指甲深深掐进手心,试图压住那股翻腾的恶心。

“林薇,” 一个冰冷的身音插了进来,是校草陈锋。他坐在主位,像尊没表情的玉雕,那双曾经让我心跳加速的眼睛里,现在只剩下赤裸裸的鄙夷,“苏雪一直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拿就拿了,现在认个错,把包还给雪儿,再好好道个歉,这事就算翻篇。别闹得大家脸上都不好看。”

“道歉?” 我猛地抬头,对上他那双冰冷的眼,“凭什么?我没做过的事,凭什么认?”

“呵,” 陈锋嘴角扯出一个嘲讽的弧度,身体微微前倾,压迫感十足,“嘴硬是吧?行。要证据?苏雪昨晚亲眼看见你动过她的包,今天就不见了。这还不够?难道要搜你身?”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势,“林薇,别敬酒不吃吃罚酒。看在同学一场的份上,你现在跪下,给苏雪磕个头认个错,这事,我替你做主,到此为止。”

“跪下!道歉!” 角落里不知谁先吼了一嗓子。

“就是!偷东西还嘴硬!”

“真给咱们班丢人!”

“陈少都给你台阶下了,别不识抬举!”

起哄声、讥笑声、酒杯磕碰声,嗡嗡地混在一起,像无数只毒蜂往我耳朵里钻。每一道看过来的目光都带着刺,扎得我浑身发冷。陈锋高高在上地看着我,眼神里是施舍般的怜悯。苏雪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像是在哭,可那低垂的眼角余光,分明扫向我,带着一丝得逞的快意。

一股巨大的屈辱感猛地冲上头顶,血液都涌到了脸上,烧得滚烫。眼前的一切开始发花,水晶灯刺眼的光晕一圈圈扩散开。我死死咬着下唇,口腔里尝到一丝铁锈味。身体控制不住地发颤,像秋风里最后一片叶子,随时会被这股恶意撕碎。

完了吗?

就这样了吗?

就在我眼前发黑,感觉整个世界都在旋转着压下来的时候——

“砰!”

包厢那扇厚重的实木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踹开。巨大的声响像颗炸弹,瞬间把所有的喧嚣都炸没了。

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堵住。他穿着……印着巨大可达鸭图案的珊瑚绒睡衣睡裤,脚上趿拉着一双灰扑扑的人字拖。头发乱糟糟的,像顶了个鸟窝,下巴上还带着点没刮干净的青色胡茬。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刚从被窝里爬出来的、懒洋洋的咸鱼味。

张闲。我那个除了打游戏就是瘫在沙发上挺尸的男朋友。

他无视了包厢里瞬间死寂的气氛和几十道惊愕、鄙夷、探究的目光,旁若无人地走了进来。目标明确,径直穿过僵立的人群,走到我面前。

他好像完全没注意到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也没看见那个惹祸的铂金包,更没在意旁边泫然欲泣的苏雪和主位上脸色铁青的陈锋。

“老婆,” 他开口,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还有点不耐烦,把手上一团软乎乎的米白色东西塞给我,“你围巾落我床上了。这天儿,出去也不知道系上,冻感冒了还得我伺候。” 那语气,好像我给他添了天大的麻烦。

**2**

整个包厢静得可怕。刚才还喧嚣的声浪,被这穿着睡衣拖鞋的不速之客一脚踹得粉碎。所有人都像被按了暂停键,眼神直勾勾地盯在张闲身上,写满了错愕和荒谬。

陈锋最先反应过来。他上下打量着张闲那身“行头”,从可笑的睡衣到邋遢的拖鞋,每一个细节都精准地踩在他的优越感上。他嗤笑一声,身体向后靠进昂贵的椅背里,翘起二郎腿,眼神里的鄙夷浓得化不开。

“哟,林薇,” 陈锋拖长了调子,声音在死寂的包厢里显得格外刺耳,带着浓浓的戏谑,“这就是你那位……‘男朋友’?怎么,送外卖的今天不接单,改行搞行为艺术了?还是说……” 他故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张闲塞给我的围巾,恶意满满,“‘业务’范围挺广啊,连围巾都管送床上?”

这话里的下流暗示像一盆脏水,兜头泼来。

“噗嗤……” 有人没憋住笑出了声。

“哈哈,陈少犀利!”

“这哥们儿挺有创意啊,睡衣派对开到这儿了?”

“林薇这眼光……啧啧,难怪……”

哄笑声再次响起,比刚才更放肆,更不加掩饰。苏雪也抬起头,脸上哪还有半点泪痕,嘴角控制不住地向上弯着,看我的眼神充满了胜利者的怜悯和嘲讽。

张闲像是刚发现包厢里还有这么多人。他慢悠悠地转过身,睡眼惺忪地扫了一圈,目光在陈锋那张写满优越感的脸上停留了一瞬,又掠过苏雪那掩饰不住得意的脸。

“啧,” 他咂了下嘴,眉头皱起,像被什么脏东西污染了视线,满脸都是被打扰清梦的不爽,“吵死了。一群苍蝇嗡嗡嗡的。”

他这话轻飘飘的,没什么攻击力,却像按下了另一个开关。陈锋脸上的优越感瞬间凝固,紧接着被暴怒取代。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昂贵的酒杯被震得叮当作响。

“你他妈说谁是苍蝇?!” 陈锋指着张闲的鼻子,声音拔高,带着被冒犯的狂怒,“哪里来的穷酸玩意儿,也敢在这里撒野!保安!保安呢!把这个神经病给我轰出去!”

他话音刚落,张闲的目光却像被什么吸引,懒洋洋地转向了苏雪。那眼神很奇怪,没有愤怒,没有探究,只有一种……看穿了某种拙劣把戏的漠然。

“还有你,” 张闲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带着点刚睡醒的鼻音,却让苏雪脸上的得意瞬间僵住,“那只骚狐狸,尾巴藏好了吗?晃得我眼睛疼。”

“什么?” 苏雪脸上的血色“唰”一下褪得干干净净,瞳孔骤然收缩,声音尖利得变了调,“你胡说什么!疯子!陈锋,快把他赶出去!” 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身体绷紧,眼神里闪过一丝难以掩饰的慌乱。

“装?” 张闲嗤笑一声,那声音很轻,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清晰地钻进每个人的耳朵。他甚至懒得再看苏雪,随意地抬起右手,朝着苏雪的方向,漫不经心地屈指一弹。

动作随意得像掸掉肩上的灰尘。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仿佛能震荡灵魂的嗡鸣凭空响起。

下一秒,令人头皮炸裂的景象发生了!

“啊——!!!”

苏雪发出凄厉到不似人声的尖叫。她的身体猛地弓起,像被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后背的衣服“刺啦”一声,被一股狂暴的力量撕裂!浓密、蓬松、带着诡异光泽的橘红色毛发如同爆炸般汹涌而出!不是一根,不是两条,是整整九条巨大无比的狐尾!

那九条尾巴如同拥有生命的巨蟒,在她身后疯狂地扭动、拍打,搅动着空气,散发出浓烈的、令人作呕的腥臊气味!她原本姣好的面容扭曲变形,眼珠变成骇人的竖瞳,嘴里发出野兽般的嗬嗬声。

“妖……妖怪啊!” 靠近苏雪的一个女生白眼一翻,直接吓晕过去。

“我的妈呀!”

“救命!有妖怪!”

“快跑!”

包厢彻底炸了锅!刚才还看戏哄笑的人们,此刻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尖叫声、哭喊声、桌椅被撞翻的巨响混作一团。所有人连滚带爬地往门口挤,只想逃离这个突然变成魔窟的地方。

陈锋整个人都傻了。他站在原地,脸色惨白得像死人,腿肚子疯狂地打着颤,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引以为傲的家世、财富、风度,在眼前这超现实的恐怖景象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张闲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仿佛眼前这妖物现形的惊悚场面,还不如他游戏里一个小怪刷新值得关注。他对着空气,懒洋洋地吩咐了一句:“笼子。”

话音未落,包厢角落堆放杂物的地方,一个蒙尘的、原本用来装装饰品的空鸟笼,“嗖”地一下凭空飞起!笼子迎风变长,眨眼间变成一人多高,闪烁着淡淡的、带着古老符文的金光,精准无比地对着还在疯狂挣扎嘶吼的九尾狐苏雪当头罩下!

“咣当!”

一声闷响。金笼落地,符文流转,瞬间将笼子封得严严实实。笼子里,巨大的九尾狐疯狂地冲撞着金色的栅栏,发出沉闷的砰砰声和愤怒绝望的咆哮,但那看似纤细的笼条纹丝不动,连一点刮痕都没留下。

整个过程,快得不可思议,前后不过几秒钟。

刚才还人声鼎沸、充满恶意的包厢,此刻只剩下笼中野兽的咆哮、角落里吓晕者的微弱呻吟,以及陈锋牙齿打颤的咯咯声。满地狼藉,杯盘狼藉,昭示着方才的混乱。

张闲这才慢悠悠地收回手,插回睡衣兜里,仿佛刚才只是随手丢了个垃圾。他转过头,看向我,脸上依旧是那副没睡醒的懒散表情,甚至还打了个小小的哈欠。

“好了,” 他朝我伸出手,掌心朝上,语气自然得像在问晚饭吃什么,“搞定。回家继续双排?我带你上王者。”

**3**

我像个木偶,被他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牵着。指尖传来的温度异常稳定,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把我从刚才那场荒诞恐怖的旋涡里一点点拽出来。脚下是踩碎的玻璃渣,空气里还弥漫着狐妖的腥臊味和破碎酒水的混合气息,眼前是那个还在疯狂撞笼子的九尾狐……这一切都提醒着我刚才发生的不是梦。

可张闲……他太平静了。平静得仿佛刚才只是随手拍死了一只嗡嗡叫的蚊子。

“你……” 喉咙干得发紧,我张了张嘴,却只能发出一个单音节。无数个问题像沸腾的气泡在脑子里翻涌——他是谁?他怎么会这样?苏雪真的是妖怪?他天天躺家里打游戏是在干嘛?世界是不是疯了?

张闲似乎看穿了我脑子里的风暴。他没回头,只是牵着我的手紧了紧,懒洋洋的声音带着点无奈的笑意:“回家再说。这儿味儿太难闻了,影响我操作。” 他还惦记着打游戏!

我们刚走到包厢门口,身后传来陈锋变了调的嘶喊,带着濒死的挣扎和不甘:“站住!你们不能走!我爸……我爸认识玄学协会的王理事!他马上就带人来了!你们……你们伤了我女朋友,还弄出这怪物……玄学协会不会放过你们的!你们等着!”

玄学协会?王理事?听起来像是某种神秘又强大的官方组织。陈锋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里重新燃起一丝扭曲的希望。他死死盯着我们的背影,眼神怨毒。

张闲的脚步顿住了。

他慢悠悠地转过身,睡衣的可达鸭图案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滑稽,但此刻没人敢笑。他看着色厉内荏的陈锋,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那双一直半眯着的眼睛,似乎睁开了一线,里面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让人抓不住。

“王理事?” 张闲重复了一遍,语气平淡得像在问天气,“哦,王守仁那小子啊。”

小子?王理事?陈锋脸上的表情瞬间僵住,像是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就在这时——

“师叔祖!师叔祖您老人家在哪儿啊?!弟子王守仁来迟!罪该万死!罪该万死啊!!!”

一个惊惶到变调、带着哭腔的老者声音,如同炸雷般从走廊尽头滚了过来,伴随着一阵跌跌撞撞、连滚带爬的凌乱脚步声。

所有人,包括笼子里撞累了的九尾狐,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只见一个穿着考究藏青色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气质威严的老者,此刻形象全无!他跑得气喘吁吁,唐装下摆卷到了膝盖,一只脚上的布鞋都跑掉了,光着一只袜子踩在冰凉的地砖上也浑然不觉。他满脸惊惧,涕泪横流,目光像探照灯一样在狼藉的包厢里疯狂搜寻,最终死死定格在穿着可达鸭睡衣、一脸不耐烦的张闲身上。

老者,正是陈锋口中那位位高权重的玄学协会理事——王守仁。

王理事的目光一接触到张闲,整个人如同被雷劈中,剧烈地哆嗦了一下。下一秒,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注视下,这位跺跺脚能让本地玄学界抖三抖的大人物,双膝一软,“噗通”一声,重重地跪倒在地!不是单膝,是双膝!膝盖砸在满地的玻璃碎片和酒渍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他却像感觉不到疼。

他双手撑地,以头抢地,行了个五体投地的大礼,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充满了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和敬畏:

“弟……弟子王守仁!拜见师叔祖!弟子驭下无方,惊扰了师叔祖法驾!弟子罪该万死!求师叔祖责罚!” 他磕头如捣蒜,额头瞬间就见了红。

死寂。

比刚才九尾狐现身时更彻底的死寂。连笼子里那狐狸都停止了撞击,竖瞳里充满了人性化的惊骇和茫然。

陈锋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尽,惨白得像一张纸。他眼珠子瞪得几乎要脱眶而出,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蛋,身体筛糠一样抖起来,支撑不住似的,“咚”一声瘫软在地,裤裆处迅速洇开一片深色的水渍——吓尿了。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尖叫:完了!全完了!他爸最大的依仗,他刚才搬出来试图压人的救星……竟然像条狗一样跪在那个穿睡衣的男人面前,喊他……师叔祖?!

张闲垂着眼皮,看着跪在脚边瑟瑟发抖的王守仁,脸上连一丝波澜都没有。他抬手,用小指掏了掏耳朵,仿佛被这聒噪的请安声吵到了。

“行了行了,起来。” 他声音懒洋洋的,带着点被打扰的不悦,“一把年纪了,嚎什么嚎。”

“谢……谢师叔祖开恩!” 王守仁如蒙大赦,哆哆嗦嗦地爬起来,垂手躬身站在一旁,头都不敢抬,额头的血迹混着冷汗往下淌也顾不上去擦。

张闲的目光这才懒懒地扫向瘫在地上、浑身散发着尿骚味的陈锋。

只一眼。

陈锋感觉自己像是被扒光了衣服扔进了冰窟窿里,连灵魂都在那股无形的目光下冻结、碎裂。他连求饶的话都说不出来,只剩下牙齿疯狂打颤的咯咯声。

“你爸认识王理事?” 张闲的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事实,却让陈锋抖得更厉害,“嗯,挺好。回去告诉他,城西那个他求了三年、想请协会‘调理’一下风水的项目……” 他顿了顿,嘴角似乎极其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却冷得刺骨,“黄了。”

轰!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判决,彻底击垮了陈锋。他双眼一翻,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抽气声,身体一软,彻底昏死过去。城西那个项目,是他家压上了全部身家性命的翻身仗!他爸熬白了头发,求爷爷告奶奶才搭上王理事这条线……现在,因为他的愚蠢,完了!全完了!

张闲看都没再看地上那摊烂泥一眼,仿佛只是随手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垃圾。他重新转向我,脸上那点冷意瞬间褪去,又变回了那个没睡醒的咸鱼模样。

“老婆,” 他晃了晃还牵着我的手,语气带上了点催促,“真走了。这破地方,耽误我上分。”

**4**

城市的霓虹在车窗外流淌成模糊的光带。张闲那辆其貌不扬的黑色SUV平稳地行驶在回家的高架上。车内很安静,只有空调细微的风声。我坐在副驾,脑子里还像被塞了一团乱麻,刚才包厢里那惊悚荒诞的一幕幕还在反复回放——九条乱舞的狐尾、金光闪闪的鸟笼、王守仁涕泪横流的跪拜、陈锋失禁昏厥的惨状……

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此刻正单手扶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拿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点戳着。屏幕的光映亮了他没什么表情的侧脸,隐约传来“First Blood!”、“Double Kill!”的游戏音效。

“那个……” 我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有点干涩,“苏雪……她真的是狐狸精?九条尾巴那种?”

“嗯。” 张闲头都没抬,手指在屏幕上划出一道残影,“一只道行勉勉强强的小妖,刚能化形几十年吧,尾巴都藏不利索,菜得很。心思全用在歪门邪道上,搞些魅惑、偷窃、栽赃的把戏,上不了台面。”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在评价一盘味道不佳的外卖。

“那……王守仁……他叫你师叔祖?” 我试探着问,这个称呼带来的冲击力实在太大。

“哦,他啊。” 张闲终于结束了一局,把手机丢到一边,揉了揉眼睛,显得有点困倦,“论辈分,他师父的师父,当年勉强算是我……嗯,记名弟子吧?记不清了,太久了。现在玄学协会里管点事儿的,往上倒腾几代,基本都跟我有点关系。” 他打了个哈欠,语气平淡得像在说菜市场哪个摊位的菜比较新鲜,“一群不省心的小崽子。”

我:“……”

记名弟子?徒孙的徒孙?掌管偌大玄学协会的理事在他口中只是“管点事儿的小崽子”?这辈分……已经不是离谱,是离谱他妈给离谱开门——离谱到家了!

“那你……” 我感觉自己的世界观正在经历一场十级地震,“你平时在家……就……就打游戏?躺沙发?” 这反差也太大了点吧?一个挥手就能镇压九尾妖狐、让玄学大佬跪地磕头喊祖宗的存在,日常生活是咸鱼躺和王者荣耀?

张闲似乎被我这问题逗乐了,低低地笑了一声,带着胸腔微微的震动。他侧过头,车窗外流动的光影掠过他轮廓分明的下颌线。

“不然呢?” 他反问,语气理所当然,“打打杀杀多累啊。躺着多舒服。再说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我,带着点促狭的笑意,“不打游戏,怎么带你上分?嗯?”

这逻辑……我竟无言以对。

车子驶入我们住的普通小区,停在地下车库。刚下车,张闲的脚步顿了一下,眉头几不可察地蹙起一丝极淡的纹路。

“怎么了?” 我立刻警觉起来,一朝被蛇咬,现在看什么都像妖怪。

“没什么,” 他恢复懒散,牵着我往电梯走,“笼子里那小狐狸的味儿,顺着风飘过来了点。看来她同族动作挺快,闻着味儿找来了。效率还行,就是脑子不太行。”

同族?!找来了?我瞬间紧张起来,下意识地抓紧了他的手。

“怕什么?” 张闲捏了捏我的手心,语气轻松得像在说今晚的宵夜,“几只老狐狸而已,掀不起浪。正好,” 他嘴角勾起一个没什么温度的弧度,“省得我回头去找了。敢动我的人,总得连根拔了才清净。”

电价平稳上升。数字跳动。张闲的表情平静无波,仿佛刚才说的只是去楼下丢趟垃圾。

**5**

推开家门,熟悉的、带着点淡淡洗衣液香气的味道扑面而来。客厅沙发上还扔着张闲昨晚“奋战”后没叠的薄毯,茶几上是吃到一半的薯片袋子。一切看起来都那么日常,和几个小时前那场惊心动魄的遭遇像是两个世界。

然而,这份平静只持续了不到三秒。

“嗡……”

一声极其轻微的、仿佛金属震颤的嗡鸣声,从阳台的方向传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空间的奇异力量,让人心头莫名一跳。紧接着,一股阴冷、潮湿、带着浓重山林土腥和某种野兽腥臊的妖风,毫无征兆地从紧闭的阳台门缝隙里硬生生挤了进来!

这股风邪门得很,打着旋儿,所过之处,墙上的挂历哗啦作响,茶几上的薯片袋子被吹得滚落在地,连沙发上的薄毯都被掀开了一角。风中裹挟着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胸口,让人呼吸困难。

来了!

我头皮一紧,下意识地往张闲身后缩了缩。他把我往他身后又带了带,宽阔的后背像一堵温暖的墙。

“啧,” 张闲不耐烦地咂了下嘴,看都没看阳台方向,反而弯腰把滚到脚边的薯片袋子捡了起来,拍了拍灰,一脸嫌弃地丢回茶几上,“说了多少遍,垃圾别乱扔。” 他像是在埋怨我。

就在他直起身的瞬间——

“呼!”

阳台紧闭的落地玻璃门,像是被一只无形巨手狠狠砸中!

“哗啦——!!!”

整扇钢化玻璃门瞬间炸裂!无数碎片如同锋利的冰雹,裹挟着更加狂暴的妖风,疯狂地向客厅内激射而来!碎片在灯光下闪烁着致命的寒光!

“啊!” 我惊叫出声,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预想中的疼痛没有到来。

我只感觉张闲握着我手腕的那只手微微紧了紧。一股极其柔和、却无比坚韧的力量如同水波般以他为中心瞬间扩散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慢放键。

那些激射而至的玻璃碎片,在距离我们身体还有半尺远的地方,诡异地停滞在了半空中!密密麻麻,闪着寒光,如同被冻结在琥珀里的昆虫,保持着飞射的姿态,却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妖风也戛然而止。客厅里死一般寂静,只有悬浮的玻璃碎片折射着吊灯的光芒,形成一片诡异而危险的星河。

阳台的缺口处,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涌动着。黑暗中,亮起了四对灯笼大小的幽绿色光芒!每一道光芒都充满了冰冷、暴戾、贪婪和刻骨的怨毒!如同地狱里爬出的恶鬼之眼!

一个苍老、嘶哑、仿佛砂纸摩擦岩石的声音,带着滔天的恨意,从黑暗中隆隆碾来,每一个字都像重锤敲在鼓膜上:

“人类天师!好大的狗胆!竟敢囚我青丘后裔!伤我嫡亲血脉!今日,老身定要抽你魂魄点灯!食你血肉!再将你这小情人挫骨扬灰!以泄我心头之恨!!”

**6**

那饱含怨毒与杀意的咆哮如同实质的音浪,震得天花板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四对灯笼大的幽绿妖瞳在破碎的阳台缺口外死死锁定我们,如同地狱的入口。狂暴的妖气如同粘稠的泥沼,瞬间充斥了整个客厅,空气变得沉重无比,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烈的土腥和血腥味。

我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手脚一片冰凉。青丘!传说中的狐妖祖地!这来的绝对是积年老妖!

张闲却像是没听到那恐怖的威胁。他甚至有闲心抬手,把被妖风吹得有点歪的睡衣领子正了正。

“吵死了。” 他皱着眉,语气里充满了被打扰的不爽,对着阳台外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懒洋洋地开口,“老狐狸,嗓门大不代表你有理。你家那小崽子干了什么,你心里没点数?”

“放肆!” 黑暗中的老妖声音更加尖利,带着被冒犯的狂怒,“区区人类,也敢妄议我青丘血脉!交出雪儿,自裁谢罪!否则……”

“否则怎样?” 张闲打断她,语气里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就凭你带来的这三条尾巴都没长齐的老帮菜?” 他目光随意地扫过那四对妖瞳,“哦,不对,角落里还藏着个快断气的,凑合算四个半?啧,青丘是没人了么?派你们几个来送死?”

“狂妄!!” 老妖彻底被激怒,尖锐的嘶鸣几乎要刺破耳膜,“无知小辈,受死!!”

吼声未落,阳台外那片浓稠的黑暗猛地沸腾起来!如同烧开的沥青,剧烈地翻滚、涌动!四条巨大无比、覆盖着油亮黑毛的狐尾,如同四条来自深渊的巨蟒,带着撕裂空气的厉啸,悍然从那黑暗旋涡中探出!

每一条狐尾都粗壮得如同百年古树的树干,上面缠绕着粘稠如实质的黑色妖气,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朽气息。狐尾尖端,锋利的骨刺闪烁着乌光,狠狠扎向客厅中心的张闲和我!速度快得只能看到一片残影!

与此同时,客厅的阴影角落,天花板吊灯上方,甚至我身后靠着的墙壁里,无声无息地探出另外三条稍小些、颜色各异的狐尾!如同致命的毒蛇,悄无声息地封死了所有闪避的空间!角度刁钻,阴狠毒辣!

七条巨大的狐尾,带着毁灭性的力量,从四面八方绞杀而至!恐怖的妖力瞬间将客厅的空间都挤压得扭曲变形!沙发、茶几在这股压力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完了!无处可逃!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

就在那七条致命狐尾即将触及我们身体的刹那——

张闲动了。

他只是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没有掐诀,没有念咒,没有任何花哨的动作。五指张开,掌心向前,对着那七条毁天灭地般袭来的狐尾,轻轻一按。

动作随意得像是在推开一扇虚掩的门。

“嗡——!!!”

一声远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宏大、都要深沉的嗡鸣,仿佛从宇宙的深处响起,又像是直接在我灵魂深处震荡!

整个空间,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绝对的力量冻结了。

那七条挟带着万钧之力的恐怖狐尾,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的、无法逾越的叹息之壁,在距离张闲掌心不足一寸的地方,硬生生地、诡异地定住了!

狂暴的妖风戛然而止。

沸腾的妖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

客厅里只剩下那七条僵硬悬停在空中的巨大狐尾,还有阳台外黑暗中那四对骤然收缩、充满了难以置信和极致恐惧的幽绿妖瞳!

张闲的掌心,没有发出任何光芒。但在他掌心前方那片狭小的空间里,空气却呈现出一种极致的扭曲和压缩感。光线在那里弯折、破碎,形成一个肉眼可见的、微微凹陷的绝对力场!仿佛空间本身,都在他这轻描淡写的一掌之下,被强行凝固、镇压!

“噗——!”

“呃啊——!”

“不……不可能!”

阳台外的黑暗中,几乎同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嚎和闷哼!那四对巨大的妖瞳剧烈地晃动起来,充满了无边的骇然!显然,这轻飘飘的一掌,不仅定住了攻击,更直接重创了它们本体!

张闲缓缓放下手,插回睡衣口袋。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如同万载玄冰般的冷冽。

“就这?” 他淡淡地问,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凝固的空气,带着一种俯视蝼蚁般的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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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噗通!”

几声沉闷的肉体砸地声接连响起,伴随着压抑不住的痛苦呻吟。

阳台外那浓得化不开的黑暗如同潮水般急速退去,露出后面狼藉的景象。三个穿着古老样式袍服的老者(老妪?)狼狈地跌坐在断裂的栏杆和破碎的花盆中间,脸色惨白如金纸,嘴角都挂着触目惊心的血迹。他们的身体都在不受控制地颤抖,眼神里充满了惊魂未定和深入骨髓的恐惧。刚才那七条恐怖的狐尾早已消失不见。

还有一个穿着灰袍的身影,直接从天花板角落的阴影里摔了下来,“咚”地一声砸在地板上,挣扎了几下,没能爬起来,气息微弱。正是张闲口中那个“快断气”的。

四个半青丘老妖,一个照面,尽数重伤!连张闲的衣角都没碰到!

客厅里,那七条被定住的巨大狐尾虚影,在张闲放下手后,如同被戳破的泡沫,“啵”的一声轻响,瞬间溃散,化作缕缕黑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涤荡得干干净净。

张闲看都没看那几个瘫在地上的老妖怪,仿佛他们只是几块碍眼的绊脚石。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我脸上,眉头习惯性地蹙起一点:“吓着了?”

“没……没有。” 我赶紧摇头,声音还有点发颤,但看着他那张没什么变化的脸,心却莫名地安定了不少。虽然世界观还在持续崩塌重建中。

“嗯。” 他应了一声,似乎对我的回答还算满意。然后,他才慢悠悠地转过身,目光投向阳台外那几个挣扎着想爬起来的老妖。那眼神,平静无波,却让那几个老妖如同被最毒的蛇盯上,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青丘的规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值钱了?” 张闲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威严,清晰地钻进每一个角落,钻进那些老妖的耳朵里、灵魂深处,“小的不懂事,偷窃凡物,栽赃构陷,媚惑害人。老的更不懂事,不问青红皂白,就敢打上门来喊打喊杀?” 他顿了顿,语气陡然转冷,周围的温度仿佛都下降了好几度,“是觉得我张闲提不动刀了,还是觉得这人间界,你们青丘狐族可以横着走了?”

“张……张……” 为首那个穿着暗红色袍服、气息最为强大的老妪,强忍着翻腾的气血,抬起满是皱纹的脸,浑浊的老眼里此刻只剩下极致的骇然和一丝难以置信的猜测,“您……您是……天师府……那位……” 她嘴唇哆嗦着,后面那个称呼怎么也说不出口,仿佛那名字本身就带着恐怖的禁忌力量。

张闲没承认,也没否认。他只是淡淡地看着她,那眼神让老妪后面的话彻底卡死在喉咙里,只剩下恐惧的呜咽。

“看来还没老糊涂到家。” 张闲语气平淡,“回去告诉涂山家那几个老不死的,还有你们青丘现任那个不成器的小狐狸头头,” 他语气随意得像在吩咐跑腿,“三天。我只给三天时间。”

他伸出三根手指。

“第一,把这小畜生(他指了指阳台角落那个鸟笼,里面的九尾狐苏雪早已吓得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的父母,还有今天来闹事的这几个老东西的直系血脉,自己绑了送到玄学协会刑堂领罚。该怎么处置,按规矩来。”

阳台外那几个老妖脸色瞬间惨无人色,眼中充满了绝望。送子孙去刑堂?那比直接杀了他们还痛苦!

“第二,” 张闲收回一根手指,“青丘宝库里,那株养了三千年的‘凝魂玉髓芝’,送来给我老婆压惊。”

凝魂玉髓芝?青丘至宝?!老妪猛地抬头,眼中全是肉痛和难以置信。

“第三,” 张闲收回最后一根手指,语气陡然变得森寒无比,一股无形的、仿佛来自洪荒的恐怖威压瞬间笼罩全场!连客厅的灯光都明灭不定地闪烁起来!那几个老妖更是被压得直接趴在了地上,连头都抬不起来!

“管好你们青丘上下的狐狸尾巴。再有哪个不开眼的爪子或者尾巴,敢伸到我的人身边……” 他微微眯起眼,眼底寒芒如电,“我不介意去青丘走一趟,帮你们……绝个种。”

“绝种”两个字,轻飘飘地从他嘴里吐出来,却带着尸山血海般的血腥气!那是绝对的、不容置疑的宣告!不是威胁,是即将成为事实的通知!

趴在地上的几个青丘老妖,身体如同被抽掉了所有骨头,彻底瘫软下去,连呻吟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有浓烈的恐惧和绝望,弥漫在空气中。

张闲说完,不再看他们一眼,仿佛刚才只是处理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他转过身,重新拉起我的手。

“好了,” 他脸上那点冷意瞬间消失,又变回了熟悉的懒散,甚至还带着点困意打了个哈欠,“烦人的苍蝇总算拍干净了。回家。”

他牵着我,径直从瘫软在地的几个老妖旁边走过,穿过一片狼藉的客厅,仿佛脚下踩着的不是破碎的玻璃和倒塌的家具,而是再平常不过的地板。他甚至有闲心弯腰,把倒在路中间的一个椅子扶了起来。

“对了,” 走到卧室门口,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阳台上那个关着苏雪的金光鸟笼,语气随意得像在说晚饭加个菜,“那株灵芝送来之前,这小玩意儿就关这儿吧。当个盆景,挺亮堂的。”

笼子里的苏雪发出一声绝望的呜咽。

张闲不再理会,推开卧室门,拉着我走了进去。

门轻轻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片狼藉和死寂。

卧室里只开着一盏暖黄的床头灯,光线柔和。张闲径直走到他那张宝贝电竞椅前,把自己摔了进去,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他熟练地开机,点开那个熟悉的游戏图标。

“来不来?” 他侧过头看我,屏幕的光映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眼神带着点询问,“说好带你上王者的。”

我站在原地,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可达鸭睡衣、窝在电竞椅里、一脸“网瘾青年”模样的男人。几个小时前,他挥手间镇压九尾妖狐,喝令青丘俯首,言出法随,威压如狱。

巨大的、魔幻的反差感冲击着我,让我一时失语。

他见我不动,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我还在害怕。他朝我伸出手,掌心向上。

“别怕。” 他的声音在安静的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也格外……温柔,“有我在。”

屏幕的光映着他伸出的手,骨节分明,温暖而稳定。

窗外,城市的霓虹依旧闪烁。而窗内,我的世界,早已天翻地覆。

我深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把自己的手放在他的掌心。温热的触感瞬间包裹住指尖。

他反手握住,轻轻一带,把我拉到他旁边的椅子上坐下,塞给我一个游戏手柄。

“开搞。” 他点下匹配按钮,语气轻松,“这把带你飞。”

游戏载入的音乐声响起。卧室里只剩下键盘鼠标的敲击声和游戏的音效。

阳台外,夜风拂过,带来一丝清凉。那个装着九尾狐的金笼子,在黑暗中散发着微弱而稳定的光芒,像一件真正的、毫不起眼的装饰品。

而更遥远的、凡人不可知的地方,整个青丘狐族,正因一个名字而陷入前所未有的恐慌和忙碌。

张闲。

一个穿着睡衣打游戏的男人。

一个让古老妖族谈之色变的名字。

我的天师男友。

他正专注地盯着屏幕,手指翻飞,嘴里还嘟囔着:“这打野会不会玩?……老婆跟上,拿蓝!”

**8**

三天。不长不短。

青丘狐族用行动证明了它们对“张闲”这个名字的恐惧效率。第二天傍晚,一辆低调得近乎朴素的黑色轿车就停在了我们小区楼下。

来的是王守仁。他今天穿着崭新的唐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但脸色依旧带着难以掩饰的敬畏和紧张。他双手捧着一个通体由千年寒玉雕琢而成的玉匣,玉匣上古老的符文流转,寒气四溢。匣盖微微开启一条缝隙,一股难以言喻的清新异香便弥漫开来,闻之令人精神一振,仿佛灵魂都被洗涤过。

“师叔祖,” 王守仁在门口就躬下了腰,双手将玉匣举过头顶,声音恭敬得近乎卑微,“青丘涂山氏遣长老亲自将此物送至协会。正是您吩咐的‘凝魂玉髓芝’。弟子不敢擅专,特来奉上。”

张闲刚结束一把游戏,揉着有些发酸的手腕从电竞椅上起身。他瞥了一眼那寒气逼人的玉匣,兴趣缺缺地“嗯”了一声,随手接了过来,动作随意得像接过一个外卖包裹。

“行了,知道了。辛苦。” 他语气平淡。

“不敢当不敢当!” 王守仁连声道,腰弯得更低了,“能为师叔祖效力,是弟子的福分!青丘此次……态度极为恭顺,送来的几位……后辈,也已按律押入刑堂地牢,严加看管。” 他小心翼翼地汇报着,偷眼觑着张闲的脸色。

“嗯。” 张闲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掂量了一下玉匣,转头递给我,“喏,给你的。当零食嚼了吧,味道应该还行,对神魂有点好处。”

王守仁的眼角狠狠抽搐了一下。青丘至宝,三千年一熟的凝魂玉髓芝……当零食嚼?!他感觉自己的心脏有点承受不住。

我接过玉匣,入手冰凉,那浓郁的异香让我浑身毛孔都舒张开。虽然不知道具体多珍贵,但看王守仁那副肉痛又不敢言的样子,也知道绝对价值连城。

“还有事?” 张闲看王守仁还杵在那儿,问道。

“呃……没、没了!弟子告退!弟子告退!” 王守仁如蒙大赦,连忙躬身倒退着离开,直到出了门才敢直起腰,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

张闲关上门,打了个哈欠,目光落在我手里的玉匣上:“尝尝?”

“就……就这么吃?” 我看着匣子里那株形状奇特、通体如羊脂白玉、流转着七彩霞光的灵芝,有点无从下口。

“不然呢?还得给你切个果盘?” 张闲挑眉,自己先伸手掰了一小块指甲盖大小的灵芝瓣下来,丢进嘴里,嚼了两下,“还行,有点甜,嘎嘣脆。” 他评价得像在吃薯片。

我学着他的样子,也掰了一小块放入口中。灵芝入口即化,一股难以形容的清冽甘甜瞬间弥漫开来,伴随着一股温润却磅礴的力量,如同潺潺暖流,迅速涌向四肢百骸。疲惫感一扫而空,精神前所未有的清明透彻,甚至感觉视线都清晰锐利了许多,连空气中浮动的微尘都看得清清楚楚。

“感觉怎么样?” 张闲靠在门框上看着我,嘴角带着点笑意。

“好……好奇妙!” 我感受着身体的变化,惊喜道,“感觉整个人都……轻飘飘的,特别清醒!”

“嗯,固本培元,温养神魂,这点效果还是有的。” 张闲点点头,似乎觉得理所当然,“剩下的收好,每天啃一小块当零嘴,吃完了再问青丘要。”

我捧着玉匣,哭笑不得。问青丘要?这语气轻松得像是去楼下超市买瓶酱油。

“对了,” 张闲像是刚想起阳台还有个东西,朝那边扬了扬下巴,“那‘盆景’,青丘的人待会儿会来搬走。放这儿占地方,还影响风水。” 他指的是关着苏雪的金笼子。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穿着灰色劲装、气息沉凝、明显是玄学协会高手的男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阳台(玻璃门已经神奇地恢复了原状)。他们对着客厅里的张闲方向深深一躬,然后动作麻利、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金光流转的鸟笼抬起,如同捧着绝世珍宝,迅速消失在夜色中。从头到尾,没发出一点声音。

家里彻底恢复了平静。哦不,也不算彻底。

张闲满意地看着空出来的阳台角落,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清净了。老婆,双排走起?今晚带你冲星耀!”

**9**

日子好像又回到了之前的轨道。张闲依旧大部分时间瘫在沙发上或者电竞椅上,手机或手柄不离手,间歇性犯困,持续性咸鱼。唯一的区别是,他指挥我跑腿拿外卖时,我偶尔会盯着他那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神——就是这双手,轻描淡写地弹指镇压妖狐,一掌喝退青丘。

“看什么?” 他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划出残影,“脸上有花?”

“……没,看你帅。” 我收回目光,把冰可乐递给他。

“嗯,有眼光。” 他接过可乐,灌了一大口,满足地喟叹一声,“这把打完,想吃楼下那家新开的烧烤。”

“好。”

平淡,安稳,带着人间烟火气的温暖。这就是和他在一起的日子。

直到某个周末的夜晚。

他破天荒地没有开局游戏,而是站在客厅巨大的落地窗前,望着外面璀璨的城市夜景。霓虹勾勒出他挺拔的侧影,睡衣的可达鸭图案在夜色里显得有些落寞。

“老婆,” 他忽然开口,声音在安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也带着一丝不同寻常的郑重,“想不想……去天上看看?”

“天上?” 我一愣,没反应过来。

他转过身,脸上不再是平日那种懒散随意的笑,眼底深处,仿佛有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星河在缓缓流淌。那眼神专注而深邃,仿佛要将我的灵魂都吸进去。

“嗯。” 他点点头,朝我伸出手,“带你去兜兜风。”

没有念咒,没有掐诀。他只是简单地握住了我的手。

下一刻,脚下的实木地板消失了,头顶的天花板也消失了。客厅的景象如同褪色的油画,瞬间模糊、淡去。没有剧烈的失重感,没有呼啸的风声,只有一种奇妙的、仿佛融入水波般的轻盈感。

眨眼间,我们已置身于万米高空之上!

脚下,是沉睡的、灯火璀璨的巨大城市,如同铺陈在大地上的星河画卷。高耸的摩天大楼变成了微缩的发光模型,蜿蜒的街道是流淌的光带。头顶,是浩瀚无垠的墨蓝天幕,星辰仿佛被擦亮了,从未如此清晰、如此接近地悬挂在眼前,钻石般的光芒清冷而璀璨。巨大的银月悬在天边,洒下柔和的清辉,将稀薄的云层染上梦幻的银边。

夜风温柔地拂过脸颊,带着高空特有的清冽气息。

我屏住了呼吸,被眼前这壮阔而瑰丽的景象震撼得说不出话来。这就是……他眼中的世界吗?

张闲就站在我身边,依旧穿着那身可笑的睡衣。但在这一刻,在漫天星斗的辉映下,在脚下人间灯火的衬托下,他周身那股懒散的咸鱼气息仿佛被彻底洗净,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亘古苍茫的孤高与深邃。仿佛他本就应该属于这片星空。

“好看吗?” 他轻声问,声音被夜风送得很远。

我用力点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这从未见过的景色,心潮澎湃:“太美了……像梦一样!”

“梦?” 张闲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里似乎蕴含着太多复杂的情绪。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目光从璀璨的星河收回,专注地落在我脸上。

“薇薇,” 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带着一种穿透时光的力量,“这不是梦。还记得吗?很久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星光下。那时的你,还不是林薇。”

我愕然地看着他。

他的目光悠远,仿佛穿透了时空的壁垒,看到了遥远的彼岸。

“那时候,没有高楼,没有灯火,只有蛮荒的山林,肆虐的凶兽和妖魔。人族在夹缝中艰难求生,如同蝼蚁。” 他的声音平静,却描绘出一幅苍凉古老的画卷,“而你,是部族里最勇敢也最纯净的巫女。你用最微末的力量,庇护着那些孱弱的族人。”

“而我……” 他顿了顿,眼神里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乎看不清的自嘲,“那时的我,还不是现在这副懒骨头。我追寻力量,追逐天道,也曾……迷失在力量的狂潮里,杀伐过重,戾气缠身,几近入魔。”

夜风似乎也安静了下来,星辰的光芒温柔地笼罩着我们。

“是你在那片被凶兽鲜血染红的山谷里,找到了濒临崩溃、被自身业火反噬灼烧的我。” 他的目光变得无比柔和,凝视着我,仿佛透过我的眼睛,看到了另一个倔强的灵魂,“你耗尽了你那微薄得可怜的神力,用最古老的祝祷,将我从业火的深渊边缘拉了回来。你告诉我,‘力量无善恶,持心者恒昌’。”

“然后……” 他的声音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喑哑,“你替我承受了那业火反噬的最后余波……魂飞魄散。”

我的心猛地一抽,一股难以言喻的酸涩和悲伤毫无征兆地从灵魂深处涌起,眼眶瞬间发热。虽然没有任何记忆,但那种感觉却如此真实,如此锥心。

“我找了你很久,” 张闲伸出手,微凉的指尖轻轻拂去我眼角不知何时滑落的泪珠,动作温柔得不可思议,“踏遍三界,穷搜碧落黄泉。直到……这一世。”

他的指尖停留在我脸颊,带着星辰的微凉。

“这一世,我终于找到了。那个曾经用生命将我拉出深渊的小巫女。” 他俯下身,额头轻轻抵住我的额头,温热的呼吸拂过我的鼻尖,声音轻得像叹息,又重如誓言,“这一次,换我来守着你。山河万里,星河浩瀚,岁月漫长……谁也不能再伤你分毫。”

脚下的城市灯火依旧璀璨,头顶的星河亘古流转。在这天地相接的寂静高空,他的话语如同最古老的契约,深深烙印进我的灵魂。

不再是那个咸鱼男友张闲。

他是跨越了万载光阴,只为寻回一缕残魂的守诺人。

是我的天师男友。

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因为悲伤,而是因为一种被宿命拥抱的、满溢而出的温暖和归属感。

他低下头,温热的唇轻轻印上我的额头,带着星辰的气息和永恒的承诺。

星光温柔,月色如水。

万籁俱寂,唯有心跳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