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全球最大暗网平台“深红王座”的匿名掌控者。
外卖箱里,躺着能瞬间冻结跨国财阀资产的钛金平板。
富二代当街踹翻我的电瓶车:“臭送外卖的,挡老子道了!”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随手输入一串指令。
当晚,他爹打断他双腿哭着直播:“求您高抬贵手!”
商业对手嘲笑我:“底层人只配闻尾气。”
我打开平台,将他公司核心代码挂上一元秒杀。
华尔街精英挑衅:“东方小子懂什么叫资本?”
次日,他顶头上司跪在我单元楼下:“您收购的财团需要CEO吗?”
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
我骑上小电驴,对满城风雨浑然不觉: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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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午后的阳光白得晃眼。
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我的二手电瓶车,安静地倚在“盛景豪庭”小区气派的大门外树荫下。
车尾那个饱经风霜的蓝色外卖箱,是我此刻全部的身份注解。
箱盖没有完全合拢。
缝隙里,隐隐透出一点冷硬、纯粹的金属光泽。
那是我赖以维生的工具之一。
也是足以让这颗星球上某些呼风唤雨的名字瞬间窒息的潘多拉魔盒。
我靠在滚烫的车座上。
廉价T恤后背已经被汗水洇湿一片。
目光扫过手机屏幕。
下一单配送时间还早。
手指无意识地在布满细小划痕的手机外壳上敲击。
节奏单调。
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掌控一切的韵律。
仿佛在无声地拨弄着某根无形的世界琴弦。
树荫的边界被骄阳切割得锐利分明。
我身处阴影。
目光却平静地穿透那片灼目的光区。
看着车水马龙在炽热中流淌。
“嗡——”
一声暴躁的引擎轰鸣。
如同野兽受伤的嘶吼。
粗暴地撕裂了午后慵懒的寂静。
一辆线条嚣张、通体哑光黑的跑车。
像头失控的钢铁凶兽。
猛地从主干道甩入辅路。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势。
径直怼向我那辆卑微的、停在树下的电瓶车!
### 2
“哐当——!”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我的电瓶车像片轻飘飘的落叶。
被那狰狞的黑色车头狠狠撞开。
歪斜着。
无助地滑出去两三米。
最终带着一身新添的、狰狞的擦痕。
重重地侧翻在地。
蓝色的外卖箱盖子被震开。
里面廉价的塑料餐盒互相挤压。
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汤汁的油腻气味混合着柏油路被烈日灼烤的焦糊味。
瞬间弥漫开来。
跑车剪刀门向上扬起。
动作带着一种精心设计的、慢镜头般的傲慢。
一个年轻男人钻了出来。
头发精心抓出凌乱的造型。
一身价格不菲的潮牌。
手腕上那块限量版腕表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他皱着眉。
仿佛吸入了什么极其恶心的秽物。
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夸张地扇了扇。
目光落在我身上。
又扫了一眼地上狼藉的电瓶车。
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堆必须立刻清理掉的垃圾。
“操!”
他啐了一口。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烦躁。
“长没长眼?臭送外卖的!”
他抬脚。
那双价值不菲的潮鞋。
带着发泄般的狠劲。
“哐”地一声。
又踹在已经侧翻的电瓶车车架上。
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挡老子道了!晦气!”
他骂骂咧咧。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的脸上。
“赔钱!立刻!马上!”
他伸出手指。
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老子的车漆!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少一个子儿,信不信老子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
他身后的跑车。
如同一头蛰伏的黑色猛兽。
引擎盖下隐约传来低沉的、不耐烦的嗡鸣。
仿佛也在附和着主人的嚣张气焰。
热浪扭曲着空气。
将他扭曲的面孔拉长。
显得格外狰狞。
### 3
我没有看他。
也没有去看那辆呻吟的电瓶车。
只是平静地弯下腰。
动作甚至称得上有些缓慢。
像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的手指。
带着一种与周遭暴戾气氛格格不入的稳定。
探入侧翻的蓝色外卖箱。
油腻的汤汁顺着箱壁滑落。
滴在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脚。
留下深色的污渍。
指尖触碰到箱底深处。
那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轮廓。
稳稳地握住。
抽出。
一块平板电脑。
外壳是哑光的深空灰钛合金。
没有任何品牌标识。
只在右下角。
蚀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符号。
像一滴凝固的血。
又像一个古老而沉默的王座剪影。
阳光落在钛合金表面。
没有反射出炫目的光。
反而像是被这冰冷的金属吞噬了。
只留下深沉内敛的暗哑。
屏幕自动点亮。
没有繁琐的开机动画。
只有一片纯粹得令人心悸的黑色背景。
中央。
一行同样暗红的、细小的字体无声浮现:
【深红王座,恭候您的意志。】
那行字。
红得像干涸的血。
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冷。
我拿着它。
蹲在了马路牙子滚烫的水泥边沿上。
后背依旧能感受到那富二代灼灼的、充满威胁和鄙夷的目光。
像针一样扎着。
还有他嘴里不断喷出的污言秽语。
“装死是吧?”
“赔不起?行!老子现在就叫人!”
他掏出手机。
屏幕反着光。
手指用力地戳点着。
仿佛要戳穿屏幕。
我低着头。
视线完全聚焦在手中那方寸之间的暗红字符上。
拇指在冰冷的钛合金边框上轻轻一划。
屏幕瞬间切换。
不再是深沉的黑暗。
而是瀑布般急速刷新的数据流。
绿色的字符。
在黑色背景上疯狂倾泻。
如同深海中无声翻涌的湍急暗流。
我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跳跃。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精准。
迅捷。
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
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毫无规律可言的指令字符。
字符组合。
透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逻辑美感。
最后。
指尖悬停。
轻轻落下。
敲在唯一的实体按键上——
那枚蚀刻着暗红王座符号的钛合金按键。
“滴。”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的电子音。
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从我掌心传出。
淹没在富二代聒噪的骂声和街道的喧嚣里。
屏幕上的数据洪流瞬间凝固。
如同被绝对零度冻结。
下一秒。
所有字符消失。
回归那片纯粹、死寂的黑暗。
只有中央。
浮现出两个暗红色的、更大的英文单词:
【DONE.】
完成。
我合上平板。
钛合金边缘在掌心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
随手将它塞回一片狼藉的外卖箱底部。
油腻的汤汁覆盖了它冰冷的外壳。
我站起身。
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裤腿。
动作自然。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订单信息的确认。
“妈的!聋了还是哑了?”
富二代终于打完了电话。
气势汹汹地再次逼近。
唾沫几乎喷到我的脸上。
“等着!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他的脸因为暴怒和骄阳而涨得通红。
像一头随时要扑上来的斗牛。
我抬起眼。
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他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
没有恐惧。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平静得像暴风雨前凝固的海面。
深不见底。
他嚣张的骂声。
像是被这目光无形地掐住了喉咙。
陡然一滞。
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随即被更深的恼怒覆盖。
“看什么看?不服?”
他色厉内荏地吼着。
手指又抬了起来。
我微微侧过头。
视线越过他愤怒扭曲的脸。
越过他那辆嚣张的跑车。
投向远处被热浪扭曲的城市轮廓线。
声音很轻。
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父亲,”
“大概正在找你。”
“很急。”
说完。
我不再理会他瞬间僵住的表情和眼中升起的惊疑。
弯腰。
扶起我那辆伤痕累累的电瓶车。
车轮发出摩擦的呻吟。
我推着它。
蹒跚地。
走向不远处阴凉些的角落。
把那个依旧在咆哮的富二代。
和他价值百万的“凶兽”。
彻底晾在了身后灼热的阳光和喧嚣里。
### 4
城市的霓虹在夜幕降临时次第亮起。
像一片片燃烧的、冰冷的火焰。
我蹲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的花坛水泥沿上。
背后是昏黄的路灯光晕。
勾勒出我沉默的剪影。
手里捧着一份还温热的、廉价的盒饭。
一次性塑料勺在米饭和简单的土豆丝之间机械地拨动。
不远处。
小区那台老旧的壁挂电视。
正尽职地播放着本地晚间新闻。
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本台插播一条紧急财经新闻。”
“今日下午,我市知名企业、宏远集团股价遭遇史无前例的断崖式暴跌。”
“短短两小时内,市值蒸发超过百分之七十!”
“据知情人士透露,此次暴跌源于其海外核心账户突遭多国金融监管机构联合冻结。”
“资金链瞬间断裂,引发市场极度恐慌性抛售……”
女主播的面容在屏幕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凝重。
背景画面快速切换着。
宏远集团总部大楼前混乱的场景。
记者的话筒。
股民绝望或愤怒的脸。
红绿交错的、断崖式下跌的K线图。
触目惊心。
“更令人震惊的是,”
女主播的声音顿了顿。
似乎在确认稿件的真实性。
“就在股价崩盘后不久。”
“宏远集团董事长赵承业先生。”
“在其个人拥有千万粉丝的社交媒体账号上。”
“开启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直播。”
画面切了过去。
信号似乎不太稳定。
带着轻微的卡顿和噪点。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镜头前。
他穿着考究的丝绒睡袍。
但此刻。
那华贵的面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头发凌乱不堪。
脸上是极度惊恐和绝望揉碎后的惨白。
眼袋浮肿发青。
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完全失去了平日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那份沉稳与威严。
他身后的背景。
是奢华却凌乱的书房一角。
昂贵的红木书桌上。
文件散落一地。
一个摔碎的瓷杯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各位……各位朋友……各位……”
赵承业的声音嘶哑干涩。
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每一个字都带着剧烈的颤抖。
“求求你们……帮我……帮我找找我儿子!赵天宇!”
他的眼泪汹涌而出。
混合着鼻涕。
狼狈地淌过抽搐的脸颊。
完全顾不上擦。
“孽子!孽子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猛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人因为极致的恐惧而佝偻成一团。
镜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似乎是他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
“求求那位……求求那位先生!”
他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头。
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扩散。
像是要穿透屏幕。
抓住某个虚无的救命稻草。
“高抬贵手!求您高抬贵手啊!”
“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该死!”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声音扭曲变调。
带着哭腔的哀求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显得格外凄厉。
“我们给您磕头了!我们倾家荡产补偿您!”
“求您……求您放宏远一条生路吧!”
就在这时。
直播画面外传来一阵骚动。
有重物撞击的闷响。
有年轻男人痛苦到极致的、非人的惨嚎。
“啊——!!!爸!爸!别打了!我错了!我真不知道!啊——!!!”
那声音凄厉得能刺穿耳膜。
充满了无法想象的剧痛和崩溃。
镜头疯狂地摇晃起来。
画面天旋地转。
最终定格在书房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只能看到一双穿着拖鞋的脚。
正失控地、踉跄地后退着。
而在画面模糊的边缘。
一只穿着昂贵真丝睡裤的腿。
正带着一种疯狂而暴戾的力量。
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踹下去!
骨头碎裂的沉闷声响。
透过麦克风。
清晰地传了出来。
伴随着赵承业野兽般的哭嚎和诅咒:
“废物!畜生!你惹了谁?!你到底惹了谁啊?!”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给那位先生赔罪!!!”
直播信号。
在这一片彻底失控的暴虐与惨嚎中。
戛然而止。
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剩下女主播那张惊魂未定、努力维持着职业素养的脸。
花坛边。
昏黄的路灯灯光流淌下来。
落在我手中的一次性饭盒上。
落在里面已经冷掉的土豆丝和米饭上。
塑料勺停住了。
几粒米饭粘在勺子的边缘。
我静静地蹲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一块被时光遗忘在角落的石头。
只有花坛里夏虫的鸣叫。
不知疲倦地填补着新闻结束后那突兀的寂静。
远处的黑暗里。
似乎还残留着直播中断前那绝望的哭喊和骨头碎裂的余音。
又或许。
那只是城市夜风穿过楼宇缝隙时制造的幻觉。
我低下头。
继续用塑料勺。
慢慢地。
一口一口。
吃完了盒子里已经冰凉的饭。
### 5
几天后。
中午。
“启明星科技”总部大楼。
高耸入云。
通体的蓝色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如同一把巨大的、傲慢的利剑。
直插天际。
我把电瓶车停在划定的、靠近大楼后门卸货区的非机动车位上。
刚锁好车。
拎起装着几份商务套餐的外卖保温箱。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
像一只闻到腥味的鬣狗。
快步从后门走了出来。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
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咔哒”声。
他胸前挂着工牌。
“高级运营总监 - 陈锋”。
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优越感和刻意找茬的烦躁。
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然后是我的车。
他走到我的电瓶车旁。
伸出手指。
用指甲在车座后方覆盖着灰尘的塑料外壳上。
用力地刮了一下。
留下一条醒目的白色划痕。
“啧。”
他撇了撇嘴。
发出嫌恶的声音。
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他掏出一张印着公司logo的消毒湿巾。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刮车的手指。
每一根都擦得异常仔细。
“谁让你停这儿的?”
他抬起头。
下巴微抬。
用鼻孔对着我。
声音冰冷。
带着居高临下的训斥口吻。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启明星科技!”
“全球顶尖的人工智能企业!”
“我们这里的空气,都是过滤过三遍的!”
他夸张地挥了挥手。
像是在驱散我带来的“浊气”。
“你这破车排出的尾气,还有你身上那股味儿……”
他故意又吸了吸鼻子。
眉头皱得更紧。
“简直是污染源!”
“拉低整个园区的格调!懂不懂?”
他随手将用过的湿巾揉成一团。
像丢弃垃圾一样。
精准地抛向几步外我那个蓝色的、沾着些油污的外卖箱。
湿巾团砸在保温箱侧面。
弹了一下。
滚落在地。
“以后送餐,车停外面大马路上去!”
他命令道。
语气不容置疑。
“东西你自己提进来!”
“记住了,底层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笑意。
一字一顿。
清晰地吐出刻薄的嘲讽。
“只配闻闻尾气。”
“别蹬鼻子上脸,脏了我们的地界儿。”
说完。
他不再看我。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
转身。
皮鞋踩着更响亮的节奏。
昂着头。
走进了那扇自动感应的、光洁如镜的玻璃后门。
门无声地合拢。
将他和他那身笔挺的西装。
一起关进了那个充满“过滤过三遍的空气”的世界。
原地。
只剩下我。
我的破旧电瓶车。
地上那团刺眼的白色湿巾。
还有保温箱侧面被砸出的一点不明显的水渍。
空气里。
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浓烈的、工业合成的古龙水气味。
我弯腰。
捡起地上那团湿巾。
指尖传来湿冷粘腻的触感。
走到旁边的分类垃圾桶前。
掀开“其他垃圾”的盖子。
将它丢了进去。
盖子合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我拎起保温箱。
没有走向后门。
而是绕到了大楼侧面。
一个相对僻静的消防通道入口旁。
这里有高大的绿植遮挡。
形成一小片阴影。
我放下保温箱。
箱盖掀开一条缝。
手指探入。
再次握住了那块冰冷、沉重的钛合金平板。
屏幕亮起。
暗红字符【深红王座】无声浮现。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输入指令。
比上一次更短。
更直接。
目标明确。
屏幕上。
瀑布般的绿色数据流再次疯狂刷新。
最终定格在一个极其复杂的文件树目录上。
层层展开。
核心深处。
几个标注着【Genesis_Core】、【Aurora_Engine】的加密文件包。
被精准地高亮选中。
文件大小显示着惊人的数字。
旁边标注着项目名称:【启明星 - 天穹AI核心框架】、【启明星 - 曙光深度学习引擎】。
状态:【最高机密】、【核心资产】。
我的拇指。
悬停在那枚冰冷的、蚀刻着暗红王座符号的钛合金按键上。
没有立刻按下。
目光扫过平板左上角。
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图标在闪烁。
显示着深网某个角落的实时动态。
那是一个匿名拍卖行的入口。
无数贪婪的目光正在黑暗中窥伺。
等待着猎物。
我指尖轻点。
调出拍卖设置界面。
在【起拍价】一栏。
输入了一个数字:1。
货币单位:CNY。
在【拍卖时限】一栏。
输入:60秒。
最后。
在【商品描述】框里。
用最简单、最醒目的字体。
输入一行字:
【启明星科技 - 核心AI源代码全家桶(含未公开漏洞及后门)】
确认。
拇指落下。
“滴。”
那声轻微的、宣告命运的电子音。
再次响起。
屏幕暗下。
【DONE.】
我合上平板。
塞回保温箱。
拿起一份标注着“陈锋总监”的外卖袋。
走向那扇光洁冰冷的玻璃后门。
门自动滑开。
过滤过三遍的空气带着人造的凉意扑面而来。
我将外卖袋放在前台。
对接待小姐公式化地说了一句:“陈总监的外卖。”
转身离开。
步履平稳。
当我推着我的电瓶车。
驶离启明星科技那片被玻璃幕墙包裹的领地时。
口袋里那台廉价的智能手机。
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
是无数新闻APP推送的密集轰炸。
屏幕瞬间被同一条消息的标题刷屏。
血红!
加粗!
带着触目惊心的“爆”字!
【惊天丑闻!启明星科技核心AI源代码遭一元挂售深网!公司瞬间瘫痪!】
【一元的毁灭!启明星科技源代码被挂暗网,疑遭核打击级商业间谍!】
【神秘黑客宣战!启明星核心资产一元起拍,六十秒成交!】
【启明星股价熔断!大厦将倾!】
我甚至没点开细看。
只是将手机揣回口袋。
发动机车。
汇入了午后的车流。
后视镜里。
那座高耸的蓝色玻璃幕墙大厦。
在炙热的阳光下。
似乎微微摇晃了一下。
### 6
华尔街。
百老汇大街60号。
摩根士丹利大厦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曼哈顿鳞次栉比的摩天楼群。
在夜色中化为一片璀璨而冰冷的金色丛林。
室内。
恒温恒湿。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陈香和昂贵皮革的气息。
一场规格极高的私人酒会正在举行。
水晶吊灯的光芒柔和地洒下。
映照着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们。
他们手中端着香槟或威士忌。
低声谈笑。
言语间是全球市场的走向。
是动辄百亿的并购。
是翻云覆雨的手腕。
角落里。
一个身材高大、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白人男子。
正被几个人簇拥着。
他叫埃德加·罗斯。
摩根士丹利最年轻的董事总经理之一。
此刻。
他正用流利但带着明显优越感的英语。
对身边几位亚洲面孔的银行家高谈阔论。
手里昂贵的威士忌酒杯随着他夸张的手势轻轻晃动。
冰块撞击杯壁。
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以,先生们,资本的流动,是有它高贵的嗅觉的。”
他微微扬起下巴。
目光扫过眼前几人。
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评判。
“它天然地趋向成熟、稳定、透明的市场。”
“趋向那些……懂得游戏规则的玩家。”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眼神锐利地落在他斜对面。
一个安静地听着、穿着剪裁合体深色西装的年轻华人身上。
那年轻人气质沉稳。
眼神内敛。
“至于某些地方……”
埃德加的声音陡然转冷。
带着刺骨的嘲讽。
“充斥着不透明的规则,低效的运作,还有……嗯哼,”
他耸耸肩。
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引得周围几人发出几声心照不宣的轻笑。
“恕我直言,那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所谓‘资本’……”
他轻轻晃了晃酒杯。
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
“就像温室里培育的娇花。”
“或许看起来很漂亮。”
“但永远无法理解,”
他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近乎羞辱的尖锐。
“真正的风暴和严寒!”
“更不懂得,什么才是资本世界的通用语言!”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
牢牢钉在那个沉默的华人青年脸上。
“力量!”
“规则!”
“还有……”
他抬起手。
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一字一顿。
清晰地吐出最后那个词。
“智——慧!”
整个角落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背景舒缓的爵士乐还在流淌。
其他几位亚洲银行家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眼神闪烁。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那位被针对的华人青年。
依旧沉默着。
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怒意。
只是端着酒杯的手指。
指节微微有些泛白。
他迎着埃德加·罗斯挑衅的目光。
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寂静。
“罗斯先生,”
他说。
“您对东方的理解,似乎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地摊读物上。”
语气平静。
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瞬间剖开了对方话语里那层傲慢的伪装。
埃德加·罗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随即化为更深的愠怒。
他正要发作。
华人青年却微微颔首。
礼节无可挑剔。
“抱歉,失陪一下。”
说完。
他不再理会埃德加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
转身。
端着酒杯。
步履沉稳地融入了酒会另一侧的人群。
留下埃德加·罗斯僵在原地。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在周围人微妙的目光注视下。
他猛地把杯中残余的威士忌灌进口中。
冰块磕碰到牙齿。
发出突兀的响声。
他重重地将空杯顿在旁边侍者的托盘上。
发出一声闷响。
眼神阴鸷地盯着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胸膛起伏。
显然怒意未消。
他需要发泄。
需要立刻找回场子。
目光扫过整个奢华的酒会大厅。
最终。
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服务生马甲的亚裔年轻人。
正低着头。
安静地更换着长桌上一个空了的香槟塔杯座。
姿态谦卑。
像一颗沉默的螺丝钉。
埃德加·罗斯眼中闪过一丝刻毒的亮光。
他整了整自己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
脸上重新挂起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施虐意味的笑容。
大步走了过去。
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发出沉闷的压迫声。
“嘿!你!”
他停在那个亚裔服务生面前。
声音洪亮。
刻意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目光。
服务生抬起头。
露出一张年轻、普通、带着一丝茫然和恭敬的东方面孔。
正是我。
“对,就是你!”
埃德加·罗斯用下巴指着我。
像在使唤一条狗。
“去!给我拿一杯你们这儿最好的威士忌!”
“要山崎25年!纯饮!不加冰!”
他顿了顿。
脸上那抹恶意的笑容扩大。
眼神像打量一件劣质商品。
“哦,对了,小子。”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带着浓重的、戏谑的纽约腔。
“你……是从那个‘东方神秘花园’来的?”
他故意用了一个极其陈旧、甚至带有殖民色彩的词汇。
“懂英语吗?Understand?”
他夸张地做着手势。
仿佛在跟一个智力障碍者沟通。
“Capital(资本)!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他哈哈笑了起来。
声音刺耳。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宾客也跟着发出几声低笑。
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
我看着他。
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
依旧保持着服务生应有的、略显拘谨的平静。
只是眼神深处。
一片古井无波。
像最深的海沟。
“是的,先生。”
我微微欠身。
用流利但带着明显非母语口音的英语回答。
“山崎25年,纯饮,不加冰。马上为您取来。”
说完。
我转身。
走向酒水吧台。
脊背挺直。
步伐稳定。
埃德加·罗斯在我身后。
对着那几个围过来的看客摊了摊手。
做了个“看吧,我就说”的夸张表情。
再次引来一阵哄笑。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仿佛刚才在那个华人青年那里受的气。
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几分钟后。
我端着一个水晶托盘。
上面放着一杯澄澈的琥珀色液体。
山崎25年。
纯饮。
不加冰。
稳稳地走到埃德加·罗斯面前。
将酒杯放在他身旁的小圆桌上。
动作标准。
“您的酒,先生。”
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埃德加·罗斯瞥了一眼酒杯。
没去拿。
反而再次将目光钉在我脸上。
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效率还行。”
他慢悠悠地说。
“看来你们那儿的人,也不是只会种地。”
他端起酒杯。
象征性地晃了晃。
却没喝。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小子。”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
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到我脸上。
眼神咄咄逼人。
“Capital(资本),你懂吗?”
“懂什么叫真正的资本力量吗?”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金碧辉煌的一切。
“就凭你们那种……嗯哼,小打小闹?”
他嗤笑一声。
摇了摇头。
仿佛在怜悯一个无知的孩子。
周围的目光再次聚焦。
带着玩味和审视。
我抬起眼。
迎上他那双充满优越感和挑衅的蓝眼睛。
很短暂的一瞥。
然后。
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几乎无法察觉。
像冰层裂开一道转瞬即逝的细纹。
“资本?”
我的声音不高。
依旧带着那种服务生的谦恭口吻。
但吐出的英文单词。
却清晰得如同冰珠坠地。
“或许吧。”
“但我知道,”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那张因酒精和傲慢而泛红的脸。
“您明天早上醒来时,”
“可能会需要一份新的工作。”
说完。
我不再看他瞬间错愕、继而转为暴怒的脸。
也不理会周围陡然响起的低低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微微欠身。
标准而疏离。
“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先生。”
转身。
端着空托盘。
在无数道惊疑、探究、甚至带着一丝莫名不安的目光注视下。
步履平稳地。
再次走向吧台的方向。
融入那些穿着同样黑色马甲的服务生之中。
像一滴水。
汇入了沉默的海洋。
### 7
清晨。
第一缕惨白的阳光。
艰难地穿透城市厚重的灰霾。
吝啬地涂抹在老旧居民楼斑驳的外墙上。
单元楼下。
狭窄的空地。
被一辆加长的、漆黑锃亮的劳斯莱斯幻影。
霸道地占据了大半。
车头矗立的小金人。
在稀薄的晨光中。
散发着冰冷而傲慢的光泽。
与周围晾晒的衣物。
随意停放的自行车。
堆在墙角的废弃纸箱。
形成了荒诞而刺眼的对比。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阿玛尼高定西装、头发花白的白人男子。
几乎是踉跄着扑了出来。
他脸色灰败。
眼窝深陷。
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
领带歪斜。
浑身散发着浓烈的、一夜未眠的焦虑和恐惧气息。
正是埃德加·罗斯。
昨晚华尔街酒会上那位不可一世的董事总经理。
此刻。
他脸上所有的傲慢和锐利都消失殆尽。
只剩下被彻底碾碎后的惊惶和卑微。
他身后。
跟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但神情同样紧张惶恐的白人助理。
三人一下车。
目光就死死锁定了我们这个破旧单元楼的入口。
像溺水者盯着唯一的浮木。
我拎着蓝色外卖保温箱。
刚推开单元楼那扇吱呀作响的绿漆铁门。
脚步顿住。
埃德加·罗斯浑浊的蓝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像饿极的秃鹫发现了腐肉。
他猛地向前冲了两步。
又强行刹住。
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张开嘴。
似乎想喊什么。
却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激动。
只发出一串嘶哑难听的“嗬嗬”声。
他身后的助理连忙上前。
低声急促地提醒了一句。
埃德加·罗斯这才如梦初醒。
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昂贵的西装口袋里摸索着。
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又觉得不妥。
慌乱地把信封塞给旁边的助理。
然后。
在周围几个早起遛弯大爷大妈惊愕的目光注视下。
在满地灰尘和零碎垃圾的水泥地上。
“噗通”一声!
双膝重重跪了下去!
膝盖砸地的闷响。
听得人牙酸。
他完全不顾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瞬间沾满尘土。
身体前倾。
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肮脏的地面。
以一种最卑微、最屈辱的五体投地姿态。
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
声音因为恐惧而完全变了调。
带着哭腔。
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先生!尊贵的先生!”
“我错了!埃德加·罗斯!狗眼不识真神!我罪该万死!”
他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脸上涕泪横流。
混合着地上的灰尘。
糊成一片。
狼狈不堪。
哪里还有半分华尔街精英的模样。
“求求您!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为您效忠的机会!”
他身后的助理也慌忙跟着跪下。
双手将那个皱巴巴的信封高高举过头顶。
如同献上最神圣的祭品。
声音同样颤抖。
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先生!这是罗斯先生……不!是埃德加他全部的财产清单!自愿赠与!无条件赠与!”
“只求您……只求您能给他一个效力的机会!”
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
“昨晚……昨晚‘深红王座’平台……直接收购了摩根士丹利百分之二十一的股权!”
“加上您之前控制的分散席位……您已经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大股东!”
“拥有绝对控制权!”
助理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形。
“摩根士丹利全球董事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全票通过……恭请您……或者您指定的代理人……”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仿佛那个头衔重如千钧。
“出任……新任首席执行官!”
“埃德加……他……他已经被董事会……即刻解除了所有职务!”
“全球金融圈……对他……对他下达了永不录用的……封杀令!”
助理说完。
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高举信封的手臂都在剧烈颤抖。
埃德加·罗斯更是把头深深埋下去。
肩膀剧烈地耸动。
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呜咽。
“求您了……先生……”
“我熟悉一切……我了解华尔街所有的规则和陷阱……我可以是您最忠诚的猎犬……”
“求您……收下我……给我一条活路……”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
额头一下又一下。
重重地磕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发出“咚!咚!”的闷响。
很快。
那昂贵的额头就一片青紫。
渗出血丝。
混合着眼泪和鼻涕。
肮脏不堪。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遛弯的大爷大妈们张大了嘴。
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荒诞到极点的一幕。
加长的黑色豪车。
卑微跪地的白人精英。
高高举起的财产清单。
还有那一声声泣血的哀求。
在这破旧、充满烟火气的单元楼门口。
构成了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画卷。
我站在单元楼的门口。
手里还拎着那个蓝色的外卖保温箱。
箱子上沾着昨天启明星科技后门的油污。
保温箱的提手带勒着掌心。
传来粗糙而真实的触感。
我看着地上那个磕头如捣蒜的身影。
看着他额头上那片刺目的青紫和血污。
看着他身上沾满灰尘、皱巴巴的阿玛尼西装。
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哀求。
像一台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
滋滋啦啦地播放着绝望的杂音。
他的助理高举着那个信封。
手臂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信封的边角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财产清单。
而是他主人摇摇欲坠的灵魂。
周围。
早起的大爷大妈们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
低声的、充满惊骇的议论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来。
“老天爷……这……这洋鬼子干啥呢?”
“磕头?给那送外卖的小伙子磕头?疯了吧?”
“那黑车……得值多少钱啊?我的娘诶……”
“快看快看!他头都磕破了!血乎刺啦的!”
“作孽啊……这唱的哪一出?”
那些压低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议论声。
嗡嗡地传入耳中。
带着市井最直接的惊愕和不解。
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胜利者的快意。
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平静地看着。
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
口袋里的旧手机。
突然不合时宜地、欢快地唱了起来。
单调刺耳的默认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瞬间撕破了楼下这片被恐惧和哀求凝固的空气。
也打断了埃德加·罗斯那绝望的哭嚎。
他猛地抬起头。
混杂着血、泪、鼻涕和灰尘的脸上。
一片狼藉。
眼神里是极致的恐惧和一丝……乞求的希冀。
仿佛这铃声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又或是来自天堂的救赎。
我的手伸进口袋。
摸出那台屏幕边缘都磨出了塑料白茬的廉价智能手机。
屏幕亮着。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
【新订单提醒】
【取餐地点:老城街“王记包子铺”】
【配送地点:滨江路18号,风荷苑小区,3栋201】
【预计送达时间:08:30】
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
“叮铃铃——叮铃铃——”
在这死寂般的场景里。
显得格外突兀。
甚至有些滑稽。
我没有接听。
只是按下了侧边的静音键。
铃声戛然而止。
屏幕依旧亮着。
那份朴实无华的外卖订单信息。
清晰地映在我眼底。
我抬起眼。
目光掠过地上依旧跪着的埃德加·罗斯。
掠过他高高举着信封、如同雕塑般的助理。
掠过那辆庞大、漆黑、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劳斯莱斯幻影。
也掠过周围那些惊魂未定、交头接耳的大爷大妈。
最终。
落回到我手中那个沉甸甸的蓝色外卖保温箱上。
保温箱侧面。
昨天被消毒湿巾砸中的地方。
油污晕开了一小片。
颜色深暗。
我掂了掂箱子。
很沉。
里面装着即将送达的早餐。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冰冷。
坚硬。
但此刻。
都不重要。
我迈开脚步。
从跪着的埃德加·罗斯身边平静地走过。
皮鞋踩过水泥地上他滴落的眼泪和血渍混合的污痕。
走向我那辆停在不远处树荫下的、伤痕累累的二手电瓶车。
钥匙插进锁孔。
轻轻一拧。
电瓶车发出熟悉的、低沉的嗡鸣。
我长腿一跨。
稳稳地坐上车座。
将那个蓝色的外卖保温箱。
小心地卡在身前老旧的脚踏板上。
保温箱的边缘。
蹭掉了一点车把上积累的灰尘。
埃德加·罗斯猛地抬起头。
嘶哑地、绝望地喊了一声:
“先生——!!”
声音如同泣血的哀鸿。
划破清晨微凉的空气。
我没有回头。
只是拧动了电瓶车的转把。
车轮转动。
碾过一片昨夜被风吹落的梧桐叶。
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晨风迎面吹来。
带着城市苏醒时特有的、混杂着早点油烟和尘埃的气息。
吹动了我额前有些汗湿的碎发。
口袋里的手机。
似乎又震动了一下。
或许是订单时限的提醒。
我迎着初升的、还有些无力的朝阳。
汇入了渐渐喧嚣起来的城市车流。
朝着“王记包子铺”的方向驶去。
身后。
那栋破旧的单元楼下。
跪着的影子。
黑色的豪车。
惊愕的目光。
连同华尔街的硝烟。
摩根士丹利的权杖。
深红王座的冰冷王座……
都被车轮卷起的微风。
轻轻抛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