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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红王座送外卖 水木淙淙 10357 字 2025-07-06 15:3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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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全球最大暗网平台“深红王座”的匿名掌控者。

外卖箱里,躺着能瞬间冻结跨国财阀资产的钛金平板。

富二代当街踹翻我的电瓶车:“臭送外卖的,挡老子道了!”

我蹲在马路牙子上,随手输入一串指令。

当晚,他爹打断他双腿哭着直播:“求您高抬贵手!”

商业对手嘲笑我:“底层人只配闻尾气。”

我打开平台,将他公司核心代码挂上一元秒杀。

华尔街精英挑衅:“东方小子懂什么叫资本?”

次日,他顶头上司跪在我单元楼下:“您收购的财团需要CEO吗?”

手机忽然响起提示音。

我骑上小电驴,对满城风雨浑然不觉: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

1

午后的阳光白得晃眼。

柏油路面蒸腾起扭曲的热浪。

我的二手电瓶车,安静地倚在“盛景豪庭”小区气派的大门外树荫下。

车尾那个饱经风霜的蓝色外卖箱,是我此刻全部的身份注解。

箱盖没有完全合拢。

缝隙里,隐隐透出一点冷硬、纯粹的金属光泽。

那是我赖以维生的工具之一。

也是足以让这颗星球上某些呼风唤雨的名字瞬间窒息的潘多拉魔盒。

我靠在滚烫的车座上。

廉价T恤后背已经被汗水洇湿一片。

目光扫过手机屏幕。

下一单配送时间还早。

手指无意识地在布满细小划痕的手机外壳上敲击。

节奏单调。

带着一种深入骨髓的、掌控一切的韵律。

仿佛在无声地拨弄着某根无形的世界琴弦。

树荫的边界被骄阳切割得锐利分明。

我身处阴影。

目光却平静地穿透那片灼目的光区。

看着车水马龙在炽热中流淌。

“嗡——”

一声暴躁的引擎轰鸣。

如同野兽受伤的嘶吼。

粗暴地撕裂了午后慵懒的寂静。

一辆线条嚣张、通体哑光黑的跑车。

像头失控的钢铁凶兽。

猛地从主干道甩入辅路。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耳的尖叫。

带着一股蛮横的冲势。

径直怼向我那辆卑微的、停在树下的电瓶车!

### 2

“哐当——!”

一声沉闷又刺耳的巨响。

我的电瓶车像片轻飘飘的落叶。

被那狰狞的黑色车头狠狠撞开。

歪斜着。

无助地滑出去两三米。

最终带着一身新添的、狰狞的擦痕。

重重地侧翻在地。

蓝色的外卖箱盖子被震开。

里面廉价的塑料餐盒互相挤压。

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

汤汁的油腻气味混合着柏油路被烈日灼烤的焦糊味。

瞬间弥漫开来。

跑车剪刀门向上扬起。

动作带着一种精心设计的、慢镜头般的傲慢。

一个年轻男人钻了出来。

头发精心抓出凌乱的造型。

一身价格不菲的潮牌。

手腕上那块限量版腕表在阳光下反射着刺目的光。

他皱着眉。

仿佛吸入了什么极其恶心的秽物。

嫌恶地用手在鼻子前夸张地扇了扇。

目光落在我身上。

又扫了一眼地上狼藉的电瓶车。

那眼神。

像是在看一堆必须立刻清理掉的垃圾。

“操!”

他啐了一口。

声音里是毫不掩饰的鄙夷和烦躁。

“长没长眼?臭送外卖的!”

他抬脚。

那双价值不菲的潮鞋。

带着发泄般的狠劲。

“哐”地一声。

又踹在已经侧翻的电瓶车车架上。

金属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挡老子道了!晦气!”

他骂骂咧咧。

唾沫星子几乎要喷到我的脸上。

“赔钱!立刻!马上!”

他伸出手指。

几乎要戳到我的鼻尖。

“老子的车漆!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少一个子儿,信不信老子让你在这行混不下去?”

他身后的跑车。

如同一头蛰伏的黑色猛兽。

引擎盖下隐约传来低沉的、不耐烦的嗡鸣。

仿佛也在附和着主人的嚣张气焰。

热浪扭曲着空气。

将他扭曲的面孔拉长。

显得格外狰狞。

### 3

我没有看他。

也没有去看那辆呻吟的电瓶车。

只是平静地弯下腰。

动作甚至称得上有些缓慢。

像在做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

我的手指。

带着一种与周遭暴戾气氛格格不入的稳定。

探入侧翻的蓝色外卖箱。

油腻的汤汁顺着箱壁滑落。

滴在我洗得发白的牛仔裤裤脚。

留下深色的污渍。

指尖触碰到箱底深处。

那冰冷、坚硬、棱角分明的轮廓。

稳稳地握住。

抽出。

一块平板电脑。

外壳是哑光的深空灰钛合金。

没有任何品牌标识。

只在右下角。

蚀刻着一个极其微小的、暗红色的符号。

像一滴凝固的血。

又像一个古老而沉默的王座剪影。

阳光落在钛合金表面。

没有反射出炫目的光。

反而像是被这冰冷的金属吞噬了。

只留下深沉内敛的暗哑。

屏幕自动点亮。

没有繁琐的开机动画。

只有一片纯粹得令人心悸的黑色背景。

中央。

一行同样暗红的、细小的字体无声浮现:

【深红王座,恭候您的意志。】

那行字。

红得像干涸的血。

透着一股深入骨髓的冷。

我拿着它。

蹲在了马路牙子滚烫的水泥边沿上。

后背依旧能感受到那富二代灼灼的、充满威胁和鄙夷的目光。

像针一样扎着。

还有他嘴里不断喷出的污言秽语。

“装死是吧?”

“赔不起?行!老子现在就叫人!”

他掏出手机。

屏幕反着光。

手指用力地戳点着。

仿佛要戳穿屏幕。

我低着头。

视线完全聚焦在手中那方寸之间的暗红字符上。

拇指在冰冷的钛合金边框上轻轻一划。

屏幕瞬间切换。

不再是深沉的黑暗。

而是瀑布般急速刷新的数据流。

绿色的字符。

在黑色背景上疯狂倾泻。

如同深海中无声翻涌的湍急暗流。

我的手指在虚拟键盘上跳跃。

没有一丝多余的动作。

精准。

迅捷。

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效率。

输入了一串极其复杂、毫无规律可言的指令字符。

字符组合。

透着一种非人的、冰冷的逻辑美感。

最后。

指尖悬停。

轻轻落下。

敲在唯一的实体按键上——

那枚蚀刻着暗红王座符号的钛合金按键。

“滴。”

一声极其轻微、短促的电子音。

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从我掌心传出。

淹没在富二代聒噪的骂声和街道的喧嚣里。

屏幕上的数据洪流瞬间凝固。

如同被绝对零度冻结。

下一秒。

所有字符消失。

回归那片纯粹、死寂的黑暗。

只有中央。

浮现出两个暗红色的、更大的英文单词:

【DONE.】

完成。

我合上平板。

钛合金边缘在掌心留下一道冰凉的触感。

随手将它塞回一片狼藉的外卖箱底部。

油腻的汤汁覆盖了它冰冷的外壳。

我站起身。

拍了拍沾了灰尘的裤腿。

动作自然。

仿佛只是完成了一次订单信息的确认。

“妈的!聋了还是哑了?”

富二代终于打完了电话。

气势汹汹地再次逼近。

唾沫几乎喷到我的脸上。

“等着!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他的脸因为暴怒和骄阳而涨得通红。

像一头随时要扑上来的斗牛。

我抬起眼。

目光第一次真正落在他脸上。

那目光里没有愤怒。

没有恐惧。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平静得像暴风雨前凝固的海面。

深不见底。

他嚣张的骂声。

像是被这目光无形地掐住了喉咙。

陡然一滞。

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错愕。

随即被更深的恼怒覆盖。

“看什么看?不服?”

他色厉内荏地吼着。

手指又抬了起来。

我微微侧过头。

视线越过他愤怒扭曲的脸。

越过他那辆嚣张的跑车。

投向远处被热浪扭曲的城市轮廓线。

声音很轻。

平静得像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你父亲,”

“大概正在找你。”

“很急。”

说完。

我不再理会他瞬间僵住的表情和眼中升起的惊疑。

弯腰。

扶起我那辆伤痕累累的电瓶车。

车轮发出摩擦的呻吟。

我推着它。

蹒跚地。

走向不远处阴凉些的角落。

把那个依旧在咆哮的富二代。

和他价值百万的“凶兽”。

彻底晾在了身后灼热的阳光和喧嚣里。

### 4

城市的霓虹在夜幕降临时次第亮起。

像一片片燃烧的、冰冷的火焰。

我蹲在一个老旧小区门口的花坛水泥沿上。

背后是昏黄的路灯光晕。

勾勒出我沉默的剪影。

手里捧着一份还温热的、廉价的盒饭。

一次性塑料勺在米饭和简单的土豆丝之间机械地拨动。

不远处。

小区那台老旧的壁挂电视。

正尽职地播放着本地晚间新闻。

女主播字正腔圆的声音。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本台插播一条紧急财经新闻。”

“今日下午,我市知名企业、宏远集团股价遭遇史无前例的断崖式暴跌。”

“短短两小时内,市值蒸发超过百分之七十!”

“据知情人士透露,此次暴跌源于其海外核心账户突遭多国金融监管机构联合冻结。”

“资金链瞬间断裂,引发市场极度恐慌性抛售……”

女主播的面容在屏幕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凝重。

背景画面快速切换着。

宏远集团总部大楼前混乱的场景。

记者的话筒。

股民绝望或愤怒的脸。

红绿交错的、断崖式下跌的K线图。

触目惊心。

“更令人震惊的是,”

女主播的声音顿了顿。

似乎在确认稿件的真实性。

“就在股价崩盘后不久。”

“宏远集团董事长赵承业先生。”

“在其个人拥有千万粉丝的社交媒体账号上。”

“开启了一场……突如其来的直播。”

画面切了过去。

信号似乎不太稳定。

带着轻微的卡顿和噪点。

一个中年男人出现在镜头前。

他穿着考究的丝绒睡袍。

但此刻。

那华贵的面料皱巴巴地贴在身上。

头发凌乱不堪。

脸上是极度惊恐和绝望揉碎后的惨白。

眼袋浮肿发青。

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着。

完全失去了平日出现在财经杂志封面上的那份沉稳与威严。

他身后的背景。

是奢华却凌乱的书房一角。

昂贵的红木书桌上。

文件散落一地。

一个摔碎的瓷杯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各位……各位朋友……各位……”

赵承业的声音嘶哑干涩。

像砂纸摩擦着生锈的铁皮。

每一个字都带着剧烈的颤抖。

“求求你们……帮我……帮我找找我儿子!赵天宇!”

他的眼泪汹涌而出。

混合着鼻涕。

狼狈地淌过抽搐的脸颊。

完全顾不上擦。

“孽子!孽子啊!你到底做了什么?!”

他猛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发出沉闷的响声。

整个人因为极致的恐惧而佝偻成一团。

镜头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似乎是他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

“求求那位……求求那位先生!”

他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镜头。

瞳孔因为巨大的恐惧而扩散。

像是要穿透屏幕。

抓住某个虚无的救命稻草。

“高抬贵手!求您高抬贵手啊!”

“是我们有眼无珠!是我们该死!”

他语无伦次地嘶喊着。

声音扭曲变调。

带着哭腔的哀求在寂静的书房里回荡。

显得格外凄厉。

“我们给您磕头了!我们倾家荡产补偿您!”

“求您……求您放宏远一条生路吧!”

就在这时。

直播画面外传来一阵骚动。

有重物撞击的闷响。

有年轻男人痛苦到极致的、非人的惨嚎。

“啊——!!!爸!爸!别打了!我错了!我真不知道!啊——!!!”

那声音凄厉得能刺穿耳膜。

充满了无法想象的剧痛和崩溃。

镜头疯狂地摇晃起来。

画面天旋地转。

最终定格在书房光洁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

只能看到一双穿着拖鞋的脚。

正失控地、踉跄地后退着。

而在画面模糊的边缘。

一只穿着昂贵真丝睡裤的腿。

正带着一种疯狂而暴戾的力量。

狠狠地、一次又一次地踹下去!

骨头碎裂的沉闷声响。

透过麦克风。

清晰地传了出来。

伴随着赵承业野兽般的哭嚎和诅咒:

“废物!畜生!你惹了谁?!你到底惹了谁啊?!”

“老子今天就打死你!给那位先生赔罪!!!”

直播信号。

在这一片彻底失控的暴虐与惨嚎中。

戛然而止。

屏幕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

只剩下女主播那张惊魂未定、努力维持着职业素养的脸。

花坛边。

昏黄的路灯灯光流淌下来。

落在我手中的一次性饭盒上。

落在里面已经冷掉的土豆丝和米饭上。

塑料勺停住了。

几粒米饭粘在勺子的边缘。

我静静地蹲着。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像一块被时光遗忘在角落的石头。

只有花坛里夏虫的鸣叫。

不知疲倦地填补着新闻结束后那突兀的寂静。

远处的黑暗里。

似乎还残留着直播中断前那绝望的哭喊和骨头碎裂的余音。

又或许。

那只是城市夜风穿过楼宇缝隙时制造的幻觉。

我低下头。

继续用塑料勺。

慢慢地。

一口一口。

吃完了盒子里已经冰凉的饭。

### 5

几天后。

中午。

“启明星科技”总部大楼。

高耸入云。

通体的蓝色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射着冷硬的光。

如同一把巨大的、傲慢的利剑。

直插天际。

我把电瓶车停在划定的、靠近大楼后门卸货区的非机动车位上。

刚锁好车。

拎起装着几份商务套餐的外卖保温箱。

一个穿着笔挺西装、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男人。

像一只闻到腥味的鬣狗。

快步从后门走了出来。

皮鞋踩在光洁的地砖上。

发出清脆又急促的“咔哒”声。

他胸前挂着工牌。

“高级运营总监 - 陈锋”。

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优越感和刻意找茬的烦躁。

目光精准地落在我身上。

然后是我的车。

他走到我的电瓶车旁。

伸出手指。

用指甲在车座后方覆盖着灰尘的塑料外壳上。

用力地刮了一下。

留下一条醒目的白色划痕。

“啧。”

他撇了撇嘴。

发出嫌恶的声音。

仿佛碰到了什么极其肮脏的东西。

他掏出一张印着公司logo的消毒湿巾。

慢条斯理地擦拭着刚才刮车的手指。

每一根都擦得异常仔细。

“谁让你停这儿的?”

他抬起头。

下巴微抬。

用鼻孔对着我。

声音冰冷。

带着居高临下的训斥口吻。

“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启明星科技!”

“全球顶尖的人工智能企业!”

“我们这里的空气,都是过滤过三遍的!”

他夸张地挥了挥手。

像是在驱散我带来的“浊气”。

“你这破车排出的尾气,还有你身上那股味儿……”

他故意又吸了吸鼻子。

眉头皱得更紧。

“简直是污染源!”

“拉低整个园区的格调!懂不懂?”

他随手将用过的湿巾揉成一团。

像丢弃垃圾一样。

精准地抛向几步外我那个蓝色的、沾着些油污的外卖箱。

湿巾团砸在保温箱侧面。

弹了一下。

滚落在地。

“以后送餐,车停外面大马路上去!”

他命令道。

语气不容置疑。

“东西你自己提进来!”

“记住了,底层人,”

他嘴角勾起一抹毫不掩饰的轻蔑笑意。

一字一顿。

清晰地吐出刻薄的嘲讽。

“只配闻闻尾气。”

“别蹬鼻子上脸,脏了我们的地界儿。”

说完。

他不再看我。

仿佛多看一眼都会污了他的眼。

转身。

皮鞋踩着更响亮的节奏。

昂着头。

走进了那扇自动感应的、光洁如镜的玻璃后门。

门无声地合拢。

将他和他那身笔挺的西装。

一起关进了那个充满“过滤过三遍的空气”的世界。

原地。

只剩下我。

我的破旧电瓶车。

地上那团刺眼的白色湿巾。

还有保温箱侧面被砸出的一点不明显的水渍。

空气里。

似乎还残留着他身上浓烈的、工业合成的古龙水气味。

我弯腰。

捡起地上那团湿巾。

指尖传来湿冷粘腻的触感。

走到旁边的分类垃圾桶前。

掀开“其他垃圾”的盖子。

将它丢了进去。

盖子合上。

发出一声沉闷的回响。

我拎起保温箱。

没有走向后门。

而是绕到了大楼侧面。

一个相对僻静的消防通道入口旁。

这里有高大的绿植遮挡。

形成一小片阴影。

我放下保温箱。

箱盖掀开一条缝。

手指探入。

再次握住了那块冰冷、沉重的钛合金平板。

屏幕亮起。

暗红字符【深红王座】无声浮现。

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舞。

输入指令。

比上一次更短。

更直接。

目标明确。

屏幕上。

瀑布般的绿色数据流再次疯狂刷新。

最终定格在一个极其复杂的文件树目录上。

层层展开。

核心深处。

几个标注着【Genesis_Core】、【Aurora_Engine】的加密文件包。

被精准地高亮选中。

文件大小显示着惊人的数字。

旁边标注着项目名称:【启明星 - 天穹AI核心框架】、【启明星 - 曙光深度学习引擎】。

状态:【最高机密】、【核心资产】。

我的拇指。

悬停在那枚冰冷的、蚀刻着暗红王座符号的钛合金按键上。

没有立刻按下。

目光扫过平板左上角。

一个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图标在闪烁。

显示着深网某个角落的实时动态。

那是一个匿名拍卖行的入口。

无数贪婪的目光正在黑暗中窥伺。

等待着猎物。

我指尖轻点。

调出拍卖设置界面。

在【起拍价】一栏。

输入了一个数字:1。

货币单位:CNY。

在【拍卖时限】一栏。

输入:60秒。

最后。

在【商品描述】框里。

用最简单、最醒目的字体。

输入一行字:

【启明星科技 - 核心AI源代码全家桶(含未公开漏洞及后门)】

确认。

拇指落下。

“滴。”

那声轻微的、宣告命运的电子音。

再次响起。

屏幕暗下。

【DONE.】

我合上平板。

塞回保温箱。

拿起一份标注着“陈锋总监”的外卖袋。

走向那扇光洁冰冷的玻璃后门。

门自动滑开。

过滤过三遍的空气带着人造的凉意扑面而来。

我将外卖袋放在前台。

对接待小姐公式化地说了一句:“陈总监的外卖。”

转身离开。

步履平稳。

当我推着我的电瓶车。

驶离启明星科技那片被玻璃幕墙包裹的领地时。

口袋里那台廉价的智能手机。

突然疯狂地震动起来。

不是电话。

是无数新闻APP推送的密集轰炸。

屏幕瞬间被同一条消息的标题刷屏。

血红!

加粗!

带着触目惊心的“爆”字!

【惊天丑闻!启明星科技核心AI源代码遭一元挂售深网!公司瞬间瘫痪!】

【一元的毁灭!启明星科技源代码被挂暗网,疑遭核打击级商业间谍!】

【神秘黑客宣战!启明星核心资产一元起拍,六十秒成交!】

【启明星股价熔断!大厦将倾!】

我甚至没点开细看。

只是将手机揣回口袋。

发动机车。

汇入了午后的车流。

后视镜里。

那座高耸的蓝色玻璃幕墙大厦。

在炙热的阳光下。

似乎微微摇晃了一下。

### 6

华尔街。

百老汇大街60号。

摩根士丹利大厦顶层。

巨大的落地窗外。

是曼哈顿鳞次栉比的摩天楼群。

在夜色中化为一片璀璨而冰冷的金色丛林。

室内。

恒温恒湿。

空气里弥漫着顶级雪茄的陈香和昂贵皮革的气息。

一场规格极高的私人酒会正在举行。

水晶吊灯的光芒柔和地洒下。

映照着西装革履的金融精英们。

他们手中端着香槟或威士忌。

低声谈笑。

言语间是全球市场的走向。

是动辄百亿的并购。

是翻云覆雨的手腕。

角落里。

一个身材高大、金发梳得一丝不苟的白人男子。

正被几个人簇拥着。

他叫埃德加·罗斯。

摩根士丹利最年轻的董事总经理之一。

此刻。

他正用流利但带着明显优越感的英语。

对身边几位亚洲面孔的银行家高谈阔论。

手里昂贵的威士忌酒杯随着他夸张的手势轻轻晃动。

冰块撞击杯壁。

发出清脆的声响。

“……所以,先生们,资本的流动,是有它高贵的嗅觉的。”

他微微扬起下巴。

目光扫过眼前几人。

带着一种毫不掩饰的审视和评判。

“它天然地趋向成熟、稳定、透明的市场。”

“趋向那些……懂得游戏规则的玩家。”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

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眼神锐利地落在他斜对面。

一个安静地听着、穿着剪裁合体深色西装的年轻华人身上。

那年轻人气质沉稳。

眼神内敛。

“至于某些地方……”

埃德加的声音陡然转冷。

带着刺骨的嘲讽。

“充斥着不透明的规则,低效的运作,还有……嗯哼,”

他耸耸肩。

做了个“你懂的”表情。

引得周围几人发出几声心照不宣的轻笑。

“恕我直言,那种环境里成长起来的所谓‘资本’……”

他轻轻晃了晃酒杯。

琥珀色的液体在灯光下荡漾。

“就像温室里培育的娇花。”

“或许看起来很漂亮。”

“但永远无法理解,”

他声音陡然拔高。

带着一种近乎羞辱的尖锐。

“真正的风暴和严寒!”

“更不懂得,什么才是资本世界的通用语言!”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

牢牢钉在那个沉默的华人青年脸上。

“力量!”

“规则!”

“还有……”

他抬起手。

用食指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一字一顿。

清晰地吐出最后那个词。

“智——慧!”

整个角落瞬间安静下来。

只有背景舒缓的爵士乐还在流淌。

其他几位亚洲银行家脸上的笑容变得有些僵硬。

眼神闪烁。

气氛骤然降至冰点。

那位被针对的华人青年。

依旧沉默着。

脸上看不出明显的怒意。

只是端着酒杯的手指。

指节微微有些泛白。

他迎着埃德加·罗斯挑衅的目光。

缓缓开口。

声音不高。

却清晰地穿透了短暂的寂静。

“罗斯先生,”

他说。

“您对东方的理解,似乎还停留在上个世纪的地摊读物上。”

语气平静。

却像一把精准的手术刀。

瞬间剖开了对方话语里那层傲慢的伪装。

埃德加·罗斯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随即化为更深的愠怒。

他正要发作。

华人青年却微微颔首。

礼节无可挑剔。

“抱歉,失陪一下。”

说完。

他不再理会埃德加那几乎要喷火的眼神。

转身。

端着酒杯。

步履沉稳地融入了酒会另一侧的人群。

留下埃德加·罗斯僵在原地。

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在周围人微妙的目光注视下。

他猛地把杯中残余的威士忌灌进口中。

冰块磕碰到牙齿。

发出突兀的响声。

他重重地将空杯顿在旁边侍者的托盘上。

发出一声闷响。

眼神阴鸷地盯着那个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

胸膛起伏。

显然怒意未消。

他需要发泄。

需要立刻找回场子。

目光扫过整个奢华的酒会大厅。

最终。

落在了角落里一个不起眼的身影上。

那是一个穿着黑色服务生马甲的亚裔年轻人。

正低着头。

安静地更换着长桌上一个空了的香槟塔杯座。

姿态谦卑。

像一颗沉默的螺丝钉。

埃德加·罗斯眼中闪过一丝刻毒的亮光。

他整了整自己价值不菲的西装袖口。

脸上重新挂起那种居高临下的、带着施虐意味的笑容。

大步走了过去。

皮鞋踩在厚厚的地毯上。

发出沉闷的压迫声。

“嘿!你!”

他停在那个亚裔服务生面前。

声音洪亮。

刻意吸引了附近不少人的目光。

服务生抬起头。

露出一张年轻、普通、带着一丝茫然和恭敬的东方面孔。

正是我。

“对,就是你!”

埃德加·罗斯用下巴指着我。

像在使唤一条狗。

“去!给我拿一杯你们这儿最好的威士忌!”

“要山崎25年!纯饮!不加冰!”

他顿了顿。

脸上那抹恶意的笑容扩大。

眼神像打量一件劣质商品。

“哦,对了,小子。”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

带着浓重的、戏谑的纽约腔。

“你……是从那个‘东方神秘花园’来的?”

他故意用了一个极其陈旧、甚至带有殖民色彩的词汇。

“懂英语吗?Understand?”

他夸张地做着手势。

仿佛在跟一个智力障碍者沟通。

“Capital(资本)!懂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吗?”

他哈哈笑了起来。

声音刺耳。

周围几个看热闹的宾客也跟着发出几声低笑。

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带着毫不掩饰的看戏意味。

我看着他。

脸上没有任何被羞辱的愤怒。

依旧保持着服务生应有的、略显拘谨的平静。

只是眼神深处。

一片古井无波。

像最深的海沟。

“是的,先生。”

我微微欠身。

用流利但带着明显非母语口音的英语回答。

“山崎25年,纯饮,不加冰。马上为您取来。”

说完。

我转身。

走向酒水吧台。

脊背挺直。

步伐稳定。

埃德加·罗斯在我身后。

对着那几个围过来的看客摊了摊手。

做了个“看吧,我就说”的夸张表情。

再次引来一阵哄笑。

他得意地扬了扬眉毛。

仿佛刚才在那个华人青年那里受的气。

终于找到了一个完美的宣泄口。

几分钟后。

我端着一个水晶托盘。

上面放着一杯澄澈的琥珀色液体。

山崎25年。

纯饮。

不加冰。

稳稳地走到埃德加·罗斯面前。

将酒杯放在他身旁的小圆桌上。

动作标准。

“您的酒,先生。”

声音依旧平静无波。

埃德加·罗斯瞥了一眼酒杯。

没去拿。

反而再次将目光钉在我脸上。

带着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效率还行。”

他慢悠悠地说。

“看来你们那儿的人,也不是只会种地。”

他端起酒杯。

象征性地晃了晃。

却没喝。

“刚才的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小子。”

他向前倾了倾身体。

带着浓重酒气的呼吸几乎喷到我脸上。

眼神咄咄逼人。

“Capital(资本),你懂吗?”

“懂什么叫真正的资本力量吗?”

他环视了一下周围金碧辉煌的一切。

“就凭你们那种……嗯哼,小打小闹?”

他嗤笑一声。

摇了摇头。

仿佛在怜悯一个无知的孩子。

周围的目光再次聚焦。

带着玩味和审视。

我抬起眼。

迎上他那双充满优越感和挑衅的蓝眼睛。

很短暂的一瞥。

然后。

嘴角极其细微地向上牵动了一下。

几乎无法察觉。

像冰层裂开一道转瞬即逝的细纹。

“资本?”

我的声音不高。

依旧带着那种服务生的谦恭口吻。

但吐出的英文单词。

却清晰得如同冰珠坠地。

“或许吧。”

“但我知道,”

我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他那张因酒精和傲慢而泛红的脸。

“您明天早上醒来时,”

“可能会需要一份新的工作。”

说完。

我不再看他瞬间错愕、继而转为暴怒的脸。

也不理会周围陡然响起的低低吸气声和窃窃私语。

微微欠身。

标准而疏离。

“祝您有个愉快的夜晚,先生。”

转身。

端着空托盘。

在无数道惊疑、探究、甚至带着一丝莫名不安的目光注视下。

步履平稳地。

再次走向吧台的方向。

融入那些穿着同样黑色马甲的服务生之中。

像一滴水。

汇入了沉默的海洋。

### 7

清晨。

第一缕惨白的阳光。

艰难地穿透城市厚重的灰霾。

吝啬地涂抹在老旧居民楼斑驳的外墙上。

单元楼下。

狭窄的空地。

被一辆加长的、漆黑锃亮的劳斯莱斯幻影。

霸道地占据了大半。

车头矗立的小金人。

在稀薄的晨光中。

散发着冰冷而傲慢的光泽。

与周围晾晒的衣物。

随意停放的自行车。

堆在墙角的废弃纸箱。

形成了荒诞而刺眼的对比。

车门打开。

一个穿着阿玛尼高定西装、头发花白的白人男子。

几乎是踉跄着扑了出来。

他脸色灰败。

眼窝深陷。

昂贵的西装皱巴巴的。

领带歪斜。

浑身散发着浓烈的、一夜未眠的焦虑和恐惧气息。

正是埃德加·罗斯。

昨晚华尔街酒会上那位不可一世的董事总经理。

此刻。

他脸上所有的傲慢和锐利都消失殆尽。

只剩下被彻底碾碎后的惊惶和卑微。

他身后。

跟着两个同样西装革履、但神情同样紧张惶恐的白人助理。

三人一下车。

目光就死死锁定了我们这个破旧单元楼的入口。

像溺水者盯着唯一的浮木。

我拎着蓝色外卖保温箱。

刚推开单元楼那扇吱呀作响的绿漆铁门。

脚步顿住。

埃德加·罗斯浑浊的蓝眼睛瞬间爆发出骇人的亮光。

像饿极的秃鹫发现了腐肉。

他猛地向前冲了两步。

又强行刹住。

差点被自己绊倒。

他张开嘴。

似乎想喊什么。

却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激动。

只发出一串嘶哑难听的“嗬嗬”声。

他身后的助理连忙上前。

低声急促地提醒了一句。

埃德加·罗斯这才如梦初醒。

他手忙脚乱地在自己昂贵的西装口袋里摸索着。

掏出一个皱巴巴的信封。

又觉得不妥。

慌乱地把信封塞给旁边的助理。

然后。

在周围几个早起遛弯大爷大妈惊愕的目光注视下。

在满地灰尘和零碎垃圾的水泥地上。

“噗通”一声!

双膝重重跪了下去!

膝盖砸地的闷响。

听得人牙酸。

他完全不顾那身价值不菲的西装瞬间沾满尘土。

身体前倾。

额头几乎要触碰到冰冷肮脏的地面。

以一种最卑微、最屈辱的五体投地姿态。

用尽全身力气嘶喊出来。

声音因为恐惧而完全变了调。

带着哭腔。

在寂静的清晨里显得格外凄厉刺耳。

“先生!尊贵的先生!”

“我错了!埃德加·罗斯!狗眼不识真神!我罪该万死!”

他猛地抬起头。

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我。

脸上涕泪横流。

混合着地上的灰尘。

糊成一片。

狼狈不堪。

哪里还有半分华尔街精英的模样。

“求求您!求您给我一个机会!”

“一个为您效忠的机会!”

他身后的助理也慌忙跟着跪下。

双手将那个皱巴巴的信封高高举过头顶。

如同献上最神圣的祭品。

声音同样颤抖。

充满了绝望的哀求:

“先生!这是罗斯先生……不!是埃德加他全部的财产清单!自愿赠与!无条件赠与!”

“只求您……只求您能给他一个效力的机会!”

助理的声音带着哭腔。

“昨晚……昨晚‘深红王座’平台……直接收购了摩根士丹利百分之二十一的股权!”

“加上您之前控制的分散席位……您已经是无可争议的第一大股东!”

“拥有绝对控制权!”

助理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恐惧而尖锐变形。

“摩根士丹利全球董事会……连夜召开紧急会议……”

“全票通过……恭请您……或者您指定的代理人……”

他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仿佛那个头衔重如千钧。

“出任……新任首席执行官!”

“埃德加……他……他已经被董事会……即刻解除了所有职务!”

“全球金融圈……对他……对他下达了永不录用的……封杀令!”

助理说完。

仿佛用尽了所有力气。

高举信封的手臂都在剧烈颤抖。

埃德加·罗斯更是把头深深埋下去。

肩膀剧烈地耸动。

发出压抑不住的、野兽般的呜咽。

“求您了……先生……”

“我熟悉一切……我了解华尔街所有的规则和陷阱……我可以是您最忠诚的猎犬……”

“求您……收下我……给我一条活路……”

他语无伦次地哀求着。

额头一下又一下。

重重地磕在冰冷粗糙的水泥地上。

发出“咚!咚!”的闷响。

很快。

那昂贵的额头就一片青紫。

渗出血丝。

混合着眼泪和鼻涕。

肮脏不堪。

周围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遛弯的大爷大妈们张大了嘴。

如同被施了定身法。

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这荒诞到极点的一幕。

加长的黑色豪车。

卑微跪地的白人精英。

高高举起的财产清单。

还有那一声声泣血的哀求。

在这破旧、充满烟火气的单元楼门口。

构成了一幅超现实主义的画卷。

我站在单元楼的门口。

手里还拎着那个蓝色的外卖保温箱。

箱子上沾着昨天启明星科技后门的油污。

保温箱的提手带勒着掌心。

传来粗糙而真实的触感。

我看着地上那个磕头如捣蒜的身影。

看着他额头上那片刺目的青紫和血污。

看着他身上沾满灰尘、皱巴巴的阿玛尼西装。

听着他语无伦次的哀求。

像一台信号不良的老旧收音机。

滋滋啦啦地播放着绝望的杂音。

他的助理高举着那个信封。

手臂抖得像风中的枯叶。

信封的边角在晨风中微微颤动。

仿佛里面装着的不是财产清单。

而是他主人摇摇欲坠的灵魂。

周围。

早起的大爷大妈们终于从石化状态中惊醒。

低声的、充满惊骇的议论如同水波般迅速扩散开来。

“老天爷……这……这洋鬼子干啥呢?”

“磕头?给那送外卖的小伙子磕头?疯了吧?”

“那黑车……得值多少钱啊?我的娘诶……”

“快看快看!他头都磕破了!血乎刺啦的!”

“作孽啊……这唱的哪一出?”

那些压低的、带着浓重地方口音的议论声。

嗡嗡地传入耳中。

带着市井最直接的惊愕和不解。

我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没有胜利者的快意。

没有居高临下的怜悯。

甚至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平静地看着。

像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默剧。

口袋里的旧手机。

突然不合时宜地、欢快地唱了起来。

单调刺耳的默认铃声。

“叮铃铃——叮铃铃——”

瞬间撕破了楼下这片被恐惧和哀求凝固的空气。

也打断了埃德加·罗斯那绝望的哭嚎。

他猛地抬起头。

混杂着血、泪、鼻涕和灰尘的脸上。

一片狼藉。

眼神里是极致的恐惧和一丝……乞求的希冀。

仿佛这铃声是来自地狱的丧钟。

又或是来自天堂的救赎。

我的手伸进口袋。

摸出那台屏幕边缘都磨出了塑料白茬的廉价智能手机。

屏幕亮着。

上面清晰地显示着:

【新订单提醒】

【取餐地点:老城街“王记包子铺”】

【配送地点:滨江路18号,风荷苑小区,3栋201】

【预计送达时间:08:30】

铃声还在固执地响着。

“叮铃铃——叮铃铃——”

在这死寂般的场景里。

显得格外突兀。

甚至有些滑稽。

我没有接听。

只是按下了侧边的静音键。

铃声戛然而止。

屏幕依旧亮着。

那份朴实无华的外卖订单信息。

清晰地映在我眼底。

我抬起眼。

目光掠过地上依旧跪着的埃德加·罗斯。

掠过他高高举着信封、如同雕塑般的助理。

掠过那辆庞大、漆黑、与周遭格格不入的劳斯莱斯幻影。

也掠过周围那些惊魂未定、交头接耳的大爷大妈。

最终。

落回到我手中那个沉甸甸的蓝色外卖保温箱上。

保温箱侧面。

昨天被消毒湿巾砸中的地方。

油污晕开了一小片。

颜色深暗。

我掂了掂箱子。

很沉。

里面装着即将送达的早餐。

或许还有别的什么。

冰冷。

坚硬。

但此刻。

都不重要。

我迈开脚步。

从跪着的埃德加·罗斯身边平静地走过。

皮鞋踩过水泥地上他滴落的眼泪和血渍混合的污痕。

走向我那辆停在不远处树荫下的、伤痕累累的二手电瓶车。

钥匙插进锁孔。

轻轻一拧。

电瓶车发出熟悉的、低沉的嗡鸣。

我长腿一跨。

稳稳地坐上车座。

将那个蓝色的外卖保温箱。

小心地卡在身前老旧的脚踏板上。

保温箱的边缘。

蹭掉了一点车把上积累的灰尘。

埃德加·罗斯猛地抬起头。

嘶哑地、绝望地喊了一声:

“先生——!!”

声音如同泣血的哀鸿。

划破清晨微凉的空气。

我没有回头。

只是拧动了电瓶车的转把。

车轮转动。

碾过一片昨夜被风吹落的梧桐叶。

发出细微的碎裂声。

晨风迎面吹来。

带着城市苏醒时特有的、混杂着早点油烟和尘埃的气息。

吹动了我额前有些汗湿的碎发。

口袋里的手机。

似乎又震动了一下。

或许是订单时限的提醒。

我迎着初升的、还有些无力的朝阳。

汇入了渐渐喧嚣起来的城市车流。

朝着“王记包子铺”的方向驶去。

身后。

那栋破旧的单元楼下。

跪着的影子。

黑色的豪车。

惊愕的目光。

连同华尔街的硝烟。

摩根士丹利的权杖。

深红王座的冰冷王座……

都被车轮卷起的微风。

轻轻抛在了身后。